“太外公，太外婆，爸爸回来了！”小嘉屿先看见了周久安，指着他兴奋地说。


    外婆回头去看，眸间忧色一闪而过。


    外公将小嘉屿从秋千上抱下来，还没等牵着他走过去，小嘉屿已经蹦蹦跶跶朝周久安的方向跑过去了。


    外婆在身后焦急地叮嘱：“嘉屿，你跑慢点，别摔倒了！”


    小嘉屿才两岁，虽然走路很稳，但还是怕他一不留神就会摔跤。


    周久安也怕他摔了，快步过去将他抱起来，小嘉屿马上搂住了爸爸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周久安被这一口亲得有点僵硬，虽然心里接受了小嘉屿这个儿子，但他毕竟没有当父亲的经验，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小嘉屿情感的表达。


    不过小嘉屿似乎并不在意爸爸有没有回应，赖在爸爸的怀里撒娇。


    周嘉屿抱着他回了房间，小嘉屿玩了一天有点累，趴在爸爸怀里很快就睡着了，周久安刚将他放到床上，外婆站在门口轻声说：“小久，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周久安没多想，给周嘉屿掖好被角出了房间。


    客厅里，外公外婆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周久安在沙发的另一角坐下来，问：“什么事？”


    外公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外婆看着一身军装的外孙，犹豫了一下后问：“小久，你还能继续留在这里吗？”


    外婆同样也不希望周久安留在陆特，他的癔症是遗传自她的女儿，她很清楚周灵岚当初的病情是怎样的反反复复，虽然周久安和周灵岚症状不一样，但军医说过，很难保证他以后会不会受到刺激后再次发病。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来军区后她已经知道了陆特执行任务十九名队员全部牺牲，只有周久安生还的消息，她是个自私的人，女儿年纪轻轻因病早逝，除了丈夫，外孙是唯一的亲人，现在又得了无法彻底根治精神疾病，她不希望外孙继续留在这里。


    周久安摇头，“不能。”


    他理解上级的意思，上级是为他着想，陆特对军人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要求太高，以他目前的状态的确不再合适继续待在陆特。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上级给的意见是让我回原来的部队，我还在考虑。”周久安言简意赅。


    他擅长在前线作战，如果突然转到幕后做指挥官，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习惯。


    “小久，这些年你在军队过得好吗？”外婆心疼地看着他，来军区的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机会问，今天终于问出了口。


    还记得三年前周久安离开时还是个年轻稚嫩的小孩子，几年不见，皮肤黑了不少，身材也结实了不少，明明才二十出头，却明显比之前成熟了许多。


    “挺好的，外婆，您别担心我。”周久安沉声开口。


    “能不能告诉外婆，你当初为什么突然决定入伍？”外婆至今都没想明白。


    虽说周久安在他们面前提过以后想当兵入伍的事情，但当他拿到a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们以为他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没想到在高考前一天，他给他们留下一封信后就离开了家。


    信里只有寥寥几字。


    【当兵入伍，勿挂勿念。】


    【小久】


    外婆虽然生气外孙不告而别的行为，但想到自过年后直到今天这段时间以来周久安种种反常的表现，心里无可奈何的同时也只好同意了他的行为。


    周久安陷入沉默。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


    那个前一天还能甜甜蜜蜜叫他小久，后一天就能给他发分手短信的人。


    当他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找不到她的时候，他觉得一直以来追逐的梦想也变得毫无意义，什么a大，什么保送通知书，在他眼里狗屁不如。


    这些话他不会告诉外公外婆，就像当年他也什么都没说一样，只是轻描淡写了句，“外婆，好男儿报效祖国参军入伍的想法很正常。”


    外婆没再追问。


    一直沉默的外公突然开口：“小久，这一次我们来，除了看望你，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您说。”周久安觉得，也许接下来外公要说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你父亲，”外公的声音苍老，“苏建峰，和你的继母发生意外出了车祸，当场身亡，只有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活了下来，已经成了植物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周久安眼瞳一缩，第一次没有对苏建峰是他父亲这一称呼产生排斥。


    “您说的是真的？”苏建峰怎么会突然死了？


    “千真万确，”外婆点点头，“你在军队消息封闭，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也正常，就在半年前，他们一家人出行时出了事故，当时还上了新闻。”


    周灵岚和苏建峰的婚姻外公外婆都没有过多干涉，两位老人家向来以女儿的想法为主。


    所以外婆对苏建峰这个前女婿说不上有多喜欢，但也不像周久安那样厌恶，所以即使提起也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


    周久安攥紧了拳头。


    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


    那个伤透了母亲的心的渣男终于死了，他应该笑才对。


    可他为什么笑不出来呢？


    苏建峰，怎么说死就死了？


    “你父亲很早之前就立了遗嘱，”外婆又说，“他把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了你，只拿出一小部分给了你的弟弟，遗嘱上写的名字是‘苏久安’。小久，苏建峰的律师把遗嘱给了我，如果你要拿回属于你的那份，外婆现在就把遗嘱给你。”


    他们是亲生父子，继承遗产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她没有理由阻止。


    周久安蓦地回想起酒会那晚，他和苏建峰不欢而散。


    当时他说了什么？


    他说，“苏建峰，你的钱我一分都不稀罕，但如果你死了，我可以考虑用你的资产，来告慰我妈的灵魂。”


    “我不会要。”周久安毫不犹豫地拒绝。


    苏建峰留给的是苏久安，但他姓周。


    更何况，苏建峰的财产或许真的很多，可他不缺钱。


    外婆欲言又止。


    “外婆，您有话直说。”周久安皱了下眉。


    “小久，外婆觉得，你爸爸的死，或许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