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协停。


    星罗皇帝许家伟当众传位于白虎公爵戴浩，星罗帝国历经万年，再次易主。


    一切尘埃落定。


    霍雨浩牵着王冬儿的手欲离去。


    刚转身至门口，戴浩拦住了他。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霍雨浩依旧不肯正面看他，避开他的眸光。


    “雨浩……”


    戴浩怔怔地望着他，


    “你，真的是云儿的孩子吗？”


    霍雨浩嘴唇抿得紧紧的，拒绝回答。


    若不提霍云儿也罢了，一提起母亲，他满腔尽是数不清的痛楚。


    “你跟我来！”


    戴浩上前拉住霍雨浩的衣袖，不由分说，


    “我想，云儿一定想再你一面。”


    霍雨浩本能地抵抗，扭过头，却收到王冬儿递来的温柔眼神。


    他明白她的意思。


    他们就快要离开了，还是……不要留遗憾吧。


    他深吸一口气，垂眸片刻，目光看向冷漠立于一旁的‘白泽公主’。


    “曦，你随我们一起去吧。”


    “我不去。”


    白泽曦冷冷地摇头，故意转身不看他。


    这时，戴钥衡从旁边走了过来。


    他缓缓靠近她，凑到她面前柔声低语：


    “一起去吧，我也有样东西想给你看。”


    白泽曦顿时蹙眉，厌恶地退开半步。


    戴钥衡自幼有一位家族安排的未婚妻——朱洁，但两人从来聊不到一起去。


    所以，他总以修炼为由，都已三十岁出头了，还迟迟不肯完婚。


    可如今，戴浩接受了星罗帝国的皇位，他知道，自己快混不过去了。


    他是白虎家的嫡长子，各方面能力又都比戴华斌强，将来的皇位非他莫属。


    而他的皇后，也必定是朱洁，这点毋庸置疑。


    然而，从小见多识广的他，打心眼儿里看不上朱洁。


    相比之下，高傲强干、英姿飒爽的白泽曦整天在他面前晃悠，深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比起普通的其他女子，白泽曦显然是不同的。


    她不仅是白泽族真正的领袖，还是拥有逆天第二武魂‘黑水龙卷’的黑水渊主啊！


    他向戴浩提过，是否可以考虑打破先例，让他娶白泽曦为妻。


    没想到，戴浩竟同意了。


    虽说白泽曦在婚姻口碑方面并不好，第一任丈夫新婚夜暴毙，第二任丈夫成神飞升，而且看起来还与她感情深笃，但……


    比起这些，白虎公爵家更看重的，是她的能力。


    这些过往既然都已经翻篇了，他们也可以当作不存在。


    于是，在戴浩的默许之下，戴钥衡肆无忌惮地追求她。


    她一直觉得厌烦，尽量躲避。


    好在，王冬儿一直陪在她身边，多少回帮她挡住了戴钥衡的纠缠。


    而现在，戴浩邀霍雨浩前去白虎公爵府，王冬儿肯定会跟着去，也不帮她了。


    她垂眸。


    等他们走了怎么办？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该解决的，还是得解决。


    她抬起头，瞥了戴钥衡一眼，冷声道：


    “走吧。”


    ·


    偌大的白虎公爵府里，仆人们列队迎接。


    自从那一战后，戴浩成了星罗帝国的新皇，一直留在皇宫完成交接工作。


    戴钥衡、戴华斌、戴洛黎也跟在他身边，白虎公爵府就只剩下女眷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入府，女眷们连忙迎了出来。


    霍雨浩怔了怔。


    他并没有见到他最深恶痛绝的那位——白虎公爵夫人。


    之前，戴浩向霍雨浩提过不止一次了，想与他好好谈谈，都遭到了他的拒绝。


    在他内心深处，戴钥衡和戴华斌也就罢了，毕竟当年他们尚且年幼，而公爵夫人才是真正害死妈妈的罪魁祸首。


    这辈子，他本再不愿见到她。


    然而，此刻出来迎接的女眷，竟只有两位——戴洛黎的母亲林秀玥，和朱露。


    并没有见到公爵夫人的身影。


    他疑惑地看向戴浩。


    戴浩怅然叹道：


    “几年前，她已经去世了，我也没有再娶，府里事务都让秀玥代为打理着。”


    霍雨浩捏了捏拳头，有种一拳打入棉花里的感觉。


    他答应跟戴浩这趟回府，本来还指望逼着她向母亲磕头认错，这下……不可能了。


    戴浩吩咐林秀玥和朱露，


    “我去一趟墓园，你们替我招待两位姑娘。”


    林秀玥垂首领命，将王冬儿和白泽曦请至偏厅。


    可谁料，她刚转身泡了一壶茶回来，却不见了白泽曦的身影。


    只有王冬儿一人悠然坐在那里，低头摆弄着八仙桌边的流苏。


    “白泽公主去哪儿了？”


    林秀玥略带几分担心地问道。


    她向来胆小懦弱，戴浩交代她的事，她从不敢敷衍。


    贵客从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这可怎么是好？


    王冬儿摆了摆手，一副无事的样子：


    “戴钥衡说有东西要给她看，他们一会儿就回来。”


    ·


    墓园。


    戴浩领着霍雨浩来到一座摆满五色冰兰的墓地前。


    “云儿最爱冰兰，她的性子也如同冰兰一般柔和淡然……”


    戴浩凝望着那座他亲手打磨的萤石墓碑，黯然道，


    “我常年驻扎在军营里，很少回府，竟不知道她为我生下了你，更不知道……她曾受过那么多不该受的苦。”


    “雨浩，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吗？”


    他抬眸看向霍雨浩，微微颤抖，


    “……看在你妈妈的份上。”


    霍雨浩没有答话。


    脸部那刚毅硬冷的线条，完全融化在伤心欲绝的泪水之中。


    他进入墓园后，只看了一眼墓碑，眼泪就止不住地掉落。


    妈妈，我回来看您了！


    我也是来接您的。


    这个曾经让你伤痕累累的府邸，一定不是您想永远驻留的地方，对吗？


    妈妈，如果您在天有灵，请您告诉我，您愿意留在这里，还是跟我离开？


    霍雨浩心里没底。


    他一直都知道，虽然他执着地选择不原谅戴浩，但妈妈……


    她从来就没有恨过他。


    他当然想接走妈妈，将她重新葬在海神岛，可终究还是要尊重妈妈的意愿啊。


    这个人……他得知母亲离世之后，亲手为她重新做了墓碑，挑选了最好的位置安葬。


    这说明什么？


    他心里，有……她？


    但……那又如何？


    他负了她一辈子，任由她让夫人欺负了那么多年，直至她死后才表达他心中最爱的人是她，那又有什么用？


    迟来的道歉，从来都是没有意义的。


    一只白色的小鸟从高空飞落。


    它轻盈地停在五色冰兰上，衔起一支浅色的花，欢快起飞。


    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竟落在了戴浩的肩头……


    什么意思？


    霍雨浩心里狠狠揪了揪。


    只见小鸟松开那朵冰兰，拍了拍翅膀，顷刻飞远了。


    一朵浅蓝色的冰兰，孤零零躺在戴浩笔挺的帝袍上。


    妈妈，您终究不愿意离开他吗？


    霍雨浩默默垂首。


    他比戴浩更懂妈妈的心意，那朵冰兰承载的……分明是霍云儿未了的执念。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沉默。


    只是将目光投向来时的路……


    他在等一个人。


    一个他曾答应过妈妈——一定会带来与她相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