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门,里面是很常规的布置,洗手台上两份款式一致颜色不同的洗漱用品,一个白色的单人浴缸。
注意到他在浴缸上多停留了一会的视线,雪时仿佛被勾起了什么惨痛教训一般,急忙推着他的背出了这里,“走啦走啦,浴室有什么好看的。”
走下楼梯的路上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这个人怎么失忆了还对浴池有执念啊。”
他注意到二楼还有一个房间,“怎么不去那里?”
“等你想起来了我再告诉你。”雪时笑眯眯地对他说。
做晚饭的时候鼬想进去帮忙却被雪时一把推了出来,“你在外面乖乖坐着就是帮我大忙了。”
……就算在梦里他的厨艺也依旧如此糟糕吗?
吃过晚饭后自觉地把碗洗了,这点他还是会的。
宇智波鼬坐在床上,面临着十七年来,不,是二十三年来的又一灵魂拷问。
雪时穿着睡袍洗完澡出来,身上带着淡淡栀子花的香波气息,极其自然地窝进他怀里。
察觉到他的僵硬又退了出来,“不好意思啊刚刚习惯了。”
他拧眉,他不喜欢她跟他道歉。
雪时躺在他身边,两个人手背相触,他不由得唾弃起梦里的那个自己――房间这么大但床的尺寸又掐得那么刚好,刚好到她如果翻身他就能够将她揽入怀里。
多心机一男的。
雪时突然翻过身子抱住了他。
“我其实是有点生气的。”
“爸,妈,佐助,止水哥,甚至连卡卡西和马面你都记得。”声音带了点小委屈,“就偏偏忘了我一个人。”
“我也会想是不是我没那么重要啊。”
他有些慌了,急忙揽住她,“不是这样的。”
他不记得她,但看到她会心软,会高兴,他知道那股情绪叫喜欢。
可他为什么偏偏就不记得她了呢,他易地而处,如果她谁都记得却只忘了他的话他也会难受的。
是他的错,都没注意这点,白天看她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就真的以为她没事。
他不懂怎么哄人,话到嘴边又想起她不喜欢他道歉。
她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都教过你,我不高兴的时候要记得跟我说你喜欢我。”
这点还要她教,他真的很笨。
他轻轻抚着她的后嵴,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隔天早上醒来,他睁开眼,雪时在他怀里,柔和的晨光透过窗纱,她羽睫轻合,唿吸绵长。
他情不自禁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记忆如海浪泛潮般向他涌来:她给他分了一半的冰棒,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毕业,一起执行任务,他送了她一只叫做橘子的猫,她为他挡过一刀,他因她开了眼,他们一起加入暗部,一起去了秋日祭,他给她簪上和她眼瞳一样颜色的梳簪,她对他温柔地笑,他看到鹿士背着受了脚伤的她回来,她躺在他怀里勾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细细地吻来哄他,到后来实在被欺负地狠了声音带了委屈的哭腔跟他求饶:我真的跟鹿士没什么嘛,他吻上她的眼,她在他怀里迷迷煳煳地醒来软糯地跟他道早安……
那是他所能想像到的最美好的事情。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他的小姑娘啊。
她睁开眼,眼底还有着刚醒的迷茫。
他拢住她,用鼻子在她鼻尖轻轻蹭了蹭,“早上好。”
復将唇落在她的眼睛,唇角,下巴,锁骨,一路辗转轻碾下去。
雪时喘着粗气躲开他,把他的手坚定地从自己已经被扯开了大半的睡袍里抽出来。
他想起她昨天骗他把相册钥匙拿了出来,还时不时逗他,从原本的侧躺起身覆在她身上,两人额头相抵,唿吸相缠,他俯在她的耳垂处细细地舔咬,摆明了要“秋后算帐”。
雪时急忙偏过头,手还抵在他的胸膛上,“你想起那个房间是做什么了的吗?”
他一怔,眼睛突然瞪大。
“八个月后就能用上了。”
他的姑娘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笑靥浅浅,“你要当爸爸啦。”
阳光很好,微风很好,落叶很好,蝉鸣很好,一切的一切都很好。
是触手可及的幸福。
他骤然惊醒。
视线所及是用来休息的阴暗山洞,他手边还有一面镜子。
他还是那个十三岁时屠族叛逃臭名昭着的宇智波鼬,现在是来到晓的第四个年头。
他太累了。
夜夜被噩梦折磨,他的精神濒临崩溃,可还需在其他人面前做出冷酷无情的样子,最近组织里其他人也开始隐隐注意到了他的状态不对――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对着镜子给自己下了幻术,没有任何的设定,全凭大脑潜意识自行填补,据说那有你最想拥有的东西。
他从小就是幻术天才,开了写轮眼后更是,他没有被人设过幻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沉溺在幻术中无法自拔――即使明知道那些都是虚假的。
幻术里的世界温暖到让人忍不住想流泪。
他捏碎了那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