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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还真是,佳偶天成

    他金冠束发,织金云纹的锦袍外头,还裹着白裘,好不富贵旖旎的从容模样。


    见了她也只道:“不是说了,别请她来,程夫人这是不卖我面子?”


    谢云章可没说这话。


    彼时程夫人试探,说不如将檀家夫人也请来,谢云章怪声斥了句“请她作甚”,可不就是想她来的意思。


    程夫人不傻,经了这许多事,就算说不准她二人私情,也看出谢云章对人另眼相待。


    她纵女犯下错事,正愁无处赔罪,若能借花献佛,叫谢云章遂了心愿,得了闻蝉,前事自不必再提,保不准,还能得人一番答谢。


    不过这些都是她暗自揣测的,事态究竟如何,还得走一步看一步。


    “谢御史何等肚里撑船的人物,竟和一个深闺妇人计较起来?”


    程夫人回身来携闻蝉的手,“通判夫人来,咱们一道敬酒,把话说开了便是。”


    上回闹了个不欢而散,叫谢云章半途扔她下车,闻蝉此刻也有些吃不准,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正要去接酒盏,却被身侧人一把夺过。


    “夫人近来身子不适,还请御史大人宽宏,叫我替夫人饮了。”


    说罢,仰头饮下盏中酒。


    程夫人霎时垮了脸,暗叹怎会有这憨直玩意儿,竟也被他中举授官,混到今日了。


    “至于程小姐,先前冒犯,在下赔礼。”


    忽然提及此事,程家人皆是面色惨淡,程湄也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回礼。


    “原是误会一场,檀大人往后莫要再提了。”


    好在今日没有外人,程湄是再不愿想起那事,草草说了两句作罢。


    眼见这檀颂抢了所有风头,谢云章意兴阑珊,程夫人忙又出面,请她们各自入席。


    闻蝉刚一坐到程湄身边,便听上方谢云章开口:


    “檀大人年轻,又是仪表堂堂,听说进士及第比我还早一年,怎会屈就琼州,不去上京一展抱负?”


    檀颂十八岁中举,谢云章分明知道他不曾考进士,却故意当面刺他,简直尖刻。


    偏檀颂是个粗钝的,无谓道:“我父母早逝,姐姐为我拖到二十五岁不曾出阁,故而中举后便没再去考。”


    谢云章一刺不得,程知府却是最知晓檀颂心性的,忙捧道:“听闻御史大人十九岁登科,是御前钦点的榜眼,若檀监州真有那等天资,怎还会屈居琼州这小地方呢。”


    “哦?竟是我弄错了。”


    太刻意了。


    闻蝉听得胸闷,却又身子孱弱不好饮酒。


    又听程湄在身侧入了戏:“举子有何稀奇,多的是熬到三四十,还考不中的。”


    “这谢御史也真是,当人人似他那样能耐。”


    闻蝉无意与她相争,但看那边,檀颂三杯酒下肚,面色已然涨红。


    谢云章又道:“不过要论小登科,檀监州倒是一马当先,听闻刚授官,便成了亲?”


    “檀夫人也是好眼力,料定你会青云直上,想必得追着你跑呢。”


    “欸——可别这么说。”


    檀颂真是有些醉了,与人讲话都忘了礼数。


    闻蝉听出谢云章在套话,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也只能远远坐着,断不好上前打搅。


    檀颂生平最骄傲,不过是娶了闻蝉这位夫人,说起来自是滔滔不绝。


    “我这人从无什么大志向,不怕诸位笑话,若非存二老遗志,又怕辜负家姐,都未必会来入仕为官。”


    “当初虽求娶夫人,却也心有戚戚,怕自己是那贪恋天上织女的蠢材。”


    “幸蒙夫人不弃,心里竟也念着我……”


    话及此处,谢云章指关一紧,捏起酒盏却心不在焉,酒液顺唇角淌至下颌,又被他随手抹去。


    “如此说来,还真是,佳偶天成。”


    他语调轻,手边空酒盏却几乎要被捏碎。


    闻蝉这时才越过帘子,到那三人面前行了一礼。


    假意训斥道:“快别说了!叫大家都听去,好不害臊。”


    檀颂却捧着半杯酒吃吃地笑:“好,夫人不让,我再不多说半个字。”


    闻蝉难以忽略谢云章的目光,像是两人隔着五年重逢那天,漆黑幽深,却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她正欲行礼告退,谢云章却先一步站起身。


    “这酒好生醉人,叫我醒醒酒去。”


    宴不过半,闻蝉不好告辞,与他擦肩而过。


    程夫人却眼珠一转,凑上来道:“檀夫人擅茶道,不妨为谢御史泡上一壶,以茶解酒。”


    闻蝉素来精明,凭她几次三番牵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这会儿也不胜酒力,待我泡了,还请程夫人央人替我送去。”


    程夫人不好挑明,黑着脸没说什么。


    见闻蝉转身去给人泡茶,程湄方拉着母亲埋怨:“我瞧她也没什么出众的,就算略有几分颜色,也是嫁了人的二手货。”


    “娘,那谢云章当真看得上她?”


    程母亦是迟疑,她心底总觉谢云章看中闻蝉,却又不似寻常男人起色心的模样,虚虚实实,全凭自己揣测,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


    叫丫鬟把茶送去,却是苦着脸回来复命:“谢大人训斥了奴婢一通,说这么冷的茶,诚心涩人舌头去的。”


    程夫人便懂了。


    赶忙拉过闻蝉,“好妹妹啊,今日这谢御史是贵客,还劳你跑一趟,去为他当面泡上一壶吧。”


    闻蝉起了身,却对人说:“我虽去,却也是敬重程夫人,帮着您待客,泡上一壶茶,即刻便回来。”


    话落,转身就走。


    程湄自然看不惯她这模样,程母一边拉着女儿,一边又私下咒骂:“分明是只穿花蝴蝶,在我面前倒扮清高!”


    闻蝉也是气着了,这程家也算上京来的簪缨门第,私下竟是这种风气。


    自家女儿攀附谢云章不上,便想献了自己去讨好。


    若非谢云章本就步步紧逼,压根不关她们的事,闻蝉今日定是转身就走了。


    凉亭上,四面寒风。


    谢云章独坐亭内,只陆英守在下头。


    见她便道:“大人吩咐,只准泡茶的人上去。”


    程家的丫鬟只能将一应茶具转交,闻蝉托着漆盘,独自登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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