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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同你那小娇妻,起了口角?

    还好只是小雪,前一日道上的积雪已被清扫过,马车驶得慢些也还算平稳。


    闻蝉特地换了身体面的衣裳,甚至上了妆,还带了些茶叶伴手。


    冒昧叨扰太子已是不妥,更不可在礼节上失了妥帖。


    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闻蝉忽然想起从琼州回上京那一路。


    她也不记得,究竟哀求了谢云章多少回,暂且放过自己,让自己冷下来静一静。


    他不肯。


    如今倒是有些理解了他,有时一个人胡思乱想,容易把事情想死了。


    心结一旦结得久了,也容易成个死结。


    还是得趁早捋平,弄顺了……


    “娘子,前头遇上辆马车,巷口窄过不去。”陆英的声音隔帷裳传入。


    寻常两架马车是可以过的,但闻蝉坐的是双驾马车,比普通的更大些。


    她不甚在意道:“让他们先过吧。”


    车夫牵停两匹骏马,往边上避让。


    对面亦拉紧马缰,叫马儿缓步拉着车厢避过。


    本该这样各自行路,闻蝉却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


    用一种极为陌生的语调,说:“是闻蝉吗?”


    闻蝉下意识推开窗。


    风雪灌入,纷扬撒至她膝头盖着的氅衣。


    许是她怔愣得太过显眼,连檀颂都看出来了。


    木窗间,男子清秀的面上蔓开苦笑,“是你自己说,我可以叫你的名字。”


    闻蝉记起来了。


    在他一意孤行非要换自己“夫人”时,她的确这样说过。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狭路相逢的时刻,听他唤出来。


    她不欲多言,作势又要合上窗,“我先走了。”


    “等等——”对面檀颂又唤住她。


    他只看得见她一张薄施粉黛的脸,还有一截雪白的狐裘领,衬得她愈发唇红齿白,姝色照人。


    “今日既巧遇,我有几件事同你说。”


    闻蝉始终微低着头,浓密的眼睫低垂着,“你说吧。”


    “方才谢云章来过公主府,问了我一堆从前在琼州的事,我都告诉他了。”


    “嗯。”


    檀颂会怎么说,本就是闻蝉最忧心的事,才叫她马不停蹄要赶去见谢云章。


    “还有,谢云章荐官的事。”


    说起这个,闻蝉才来了精神,认真看了看他。


    檀颂说:“你放心,我定会秉公办案,就和从前一样。”


    他说这话时,眸光是少有的坚定。


    虽只是嘴上说说,闻蝉却想信他。


    大抵是想相信自己的眼光,哪怕只是匆忙的三年婚姻,她亦不想叫人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她的手终于从窗框上放下,愿意沉下心同他说一句话。


    “如今既有端阳公主扶持,檀颂,好好做吧。”


    说完却不再看他,面容隐匿在车壁后。


    一旁青萝探身过来,替她闭上窗。


    两架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各自动身。


    檀颂探头看了许久,雪絮积落他眉间,直到那双驾马车消失在拐角。


    他想,公主说得有道理。


    死缠烂打难成气候,他已经许久许久,没听夫人这样耐心和自己说话了。


    ……


    闻蝉赶到太子私邸时,风雪转急,云层都泛出焦黄,窒闷逼仄。


    一下车,青萝和陆英急急撑开两把伞,却还是挡不住多少风雪。


    门房眯眼瞧了瞧门口衣饰不俗的女子,认命似的跑出来问:“贵人是哪家的?有何贵干?”


    青萝忙上前,抓了一把金豆子给他,“我家娘子是镇国公府三少夫人,今日我家三爷也在贵府!”


    来寻丈夫的。


    门房掂了掂那把金豆子,便道:“您稍等!”


    却又被闻蝉叫住,“我有几句话,倘若他不肯见我,劳您替我转达……”


    主院。


    厅堂点了灯,又熏了金丝碳,香炉青烟袅袅,半分不受天象侵扰,一派暖融之相。


    玄白玉打磨的棋子透着淡淡暖意,太子夹于指间,却迟迟未落。


    抬眼望向对面绷着脸的谢云章,“谢卿究竟为何事困扰?”


    他今日根本没传谢云章,他却冒着风雪再次登门,还非要缠着他对弈。


    一局棋,生了又死,死了又生,活像下不完了似的。


    以他对谢云章的了解,往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能叫他如此伤心的,恐怕也只有……


    “同你那小娇妻,起口角了?”


    谢云章低眸。


    不答,指尖点了点棋盘上某处,“殿下落于此处,便可重获生机。”


    太子:“嘶……”


    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一名宫女迈进门道:“殿下,谢夫人来了,在门外求见谢大人。”


    不等太子发话,谢云章抢先道:“她来做什么?”


    宫女得了主子眼神示意,方道:“奴婢也不知,就说要见你。”


    指尖夹起的白玉子,落回棋篓中,“嗒”得一声。


    太子率先问:“谢卿,夫人求见,见是不见?”


    谢云章摇摇头,“出去告诉她,我今日要与太子长谈赈灾之事,叫她先回去,今夜不必等我。”


    他交代完,却见宫女立在门边没走。


    那宫女上前一步,觉得那番话略有些难以启齿,福了福身方道:


    “谢夫人交代了,倘若谢大人不肯相见,便将这番话转达。”


    “此刻风雪太大了,撑伞都挡不住什么,她却一定是要见到您的,您不见,她不走。”


    “还有,她出门匆忙忘记带氅衣,汤婆子也快凉透了……”


    听完这番妇人卖乖的话,太子毕竟是过来人,憋了又憋才没笑出声。


    却见对面谢云章霎时变了脸色,站起身,都忘了礼数,拿起自己的氅衣就往外奔。


    小宫女一脸学到了,这几句话对男人竟这般管用!


    太子又吩咐:“既然来了,便将人请进来,避一避风雪。对了,太子妃午睡该起了吧,请她招待一二。”


    “是!”小宫女立刻去了。


    谢云章大步走到门口,才知自己上当了。


    她被一件妃色大氅罩得严严实实,几乎只有一张脸露在外头,能触及风雪。


    甫一见到他,乌黑的眼珠涌入光彩。


    手臂从氅衣中探出来,冲他扬了扬。


    唤他:“夫君!”


    谢云章僵持着自己的大氅,一步一步走上前。


    明知她行事反常,是看出些什么了,却还装作无事发生,问:“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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