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秉承着反正也没啥别的事干不如看他下饭的想法，张为人老老实实的看完了这一场比赛。


    出乎意料，孙承清居然赢了一局。


    大概是因为在格斗赛之外的生活太过顺利，这些路人级的参赛选手好像并不是非常信邪——张为人本来是这么以为的，但是由于这一场比赛的特殊性，他终于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孙承清的对手，并不是很想赢。


    或者说，比起胜利这件事，他明显对于揍孙承清更感兴趣。


    难不成是因为先前的嘲讽？


    张为人仔细想了想，和他对打的那几个人也是差不多的态度，只不过因为太菜被他给秒了，没太体现出来罢了。


    而相比之下，他们内部的战斗多少有些……收敛。就是那种单纯的切磋，甚至还能品出几分打卡上班的味道。


    本来这也没什么，都被骂了，对他打的凶一点也很正常。但是在知道了这场赛事的举办方只是丰收教会而不是那什么大陆联合之后，张为人品出了一些别的味道。


    这群人搞不好真的是气氛组吧？！


    因为赛制原因所以必须要有“经验包”，每边都必须出足够的人手，但是那些大佬自己又不想参与所以只是随便摸摸鱼。要不然再怎么蠢，到了那个级别的人也不可能一个合适的技能都搓不出来吧？


    不过应该还是有认真在打的，就像先前那个自称是尸巫的家伙。要不然丰收教会也不至于一直拿不到冠军……


    等等，他现在好像也是丰收教会一员？


    那没事了，重铸教会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淘汰赛要等全部六十四位晋级选手出现才会开始，在那之前，他不能继续进行格斗，也不能离开这座城市……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额外限制，注意是额外限制，之前不能做的事情现在依旧不能做。


    虽然说这个规则依旧还有很大的漏洞，但是张为人觉得还是不要继续试探赛事组的底线为好。先前那个裁判看他的眼神，可是已经十分不对劲了。


    对了，说起裁判，他还看见了一个熟人。


    “你不是那个034号吗？”


    在一次挑战的间隙，张为人精准的挤了进来，对着那名裁判打了个招呼，丝毫不顾对方看见他就和见了鬼一样。


    “……现在是033了。”


    那人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再过一会说不定会变成032。


    原本的027号现在已经不在了，虽然他当时的处理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看到张为人后续的操作之后，他非常从心的选择了提桶跑路。说是什么，“我当初就不该给他那一分的”。


    现在看来，他说不定才是最有远见的那个。


    可027这么一走，就搞的034这边非常尴尬。虽然他更没有做错任何事，但张为人的第一分确实是他给的。


    “哦，恭喜升职啊。”


    升nm啊！


    034尽可能保持着微笑的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先前你走的太急，我都没好意思……呸，没来得及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现在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晋级。”


    “您说笑了，”034吓的下意识用了敬语，“我可没有帮你什么……”


    “不不不，别这么说，您可是回答了我几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啊！除了您，我真的想不到谁能在那个时候帮我了。”


    张为人说的话有问题吗？


    没有，句句实话，但就是真的有点假。


    034不由得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有得罪过这家伙吗？没有吧，那为什么这家伙就这么想让他死呢？


    就这几句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教唆这家伙做的这些事情。要是这个罪名坐实，别说工作，他的人生怕是都要结束了。


    “您……到底想做什么？”


    034明白，自证清白那一套多半行不通。想顺利混过去，就只能想办法让张为人闭嘴。


    但这样一来，他就从“没法自证清白”变成“真的不清白”了。


    “怕什么，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张为人勾上了他的肩膀，那模样活像一个正在敲诈勒索的社会青年，“我就是想问几个问题，首先就是，有可能进入淘汰赛的人都有哪些？这应该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问题吧，我感觉除了我以外是个人都能知道。”


    “那个，九成以上的人想要晋级都要来这里，你去周围转一圈就能知道了。”


    “我懒。”


    034嘴角一抽。


    他下意识就想骂出来，不过最后还是忍了。


    “你要我怎么说，总不能挨个把所有人都介绍一遍吧？”


    “为什么不能呢？”


    “你……”034惊讶的扭过头，对上了张为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我还要去主持比赛。”


    “没事，反正格斗空间内也能让外人进入，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


    “这……不太好吧……”


    真要是这么做了，那和直接摊牌也没什么区别了。实际上，他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其他人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那这样好了，你觉得这里面最强的几个人是谁，详细介绍一下？”


    比起把那七十多个人挨个介绍一遍，只是几个人显然简单太多了。生怕张为人反悔，034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这就是典型的破窗效应，实际上，就算他真的想把所有人都介绍一遍，张为人也未必愿意听。但是此刻的034未必能想得到那么多，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道理都不一定。


    拿到情报后，张为人非常满意的走了。034摆脱了张为人也非常满意，却不知这一幕早已暴露在主办方视野之中。想来回去之后，他多半是少不了一顿数落的。


    好消息是，后果应该不会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毕竟……


    “收视率上涨了十三个百分点？！”


    城市的边缘，一座略有些破旧的旧庄园中，一群人正急急忙忙的操作着十几个魔导仪器——当然，张为人如果在这里的话，可能会直接喊这玩意电脑。


    这些人，自然就是丰收教会的人。为首那个发号施令的，就是如今丰收教会的其中一名大主教。和先前那个“传奇”战士艾德不同，这是一名真真正正的传奇阶战士，对标至尊法师的大陆最顶尖战力之一。


    现在正因为自己节目的收视率高了十几个点而欣喜若狂。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彻底失去了争斗的土壤，个人的伟力并没有催生出阶级特权，反倒是进一步推进了平等秩序——因为所有人当中最能打的想要这样。第二能打的阶层为了不因为这点而被他打死，也就只能尽可能保证自己这边不出问题，严格约束手下人的行动。


    一层层递进下来，这个世界已经实现了乌托邦级别的和谐稳定。


    当然，这所谓的和谐稳定全部绑定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人身上，只要他倒了，这里的秩序多半会在一瞬间崩塌……但也不能排除长久以来的生活让这些人产生了惯性的微小可能。不过反过来说，只要那个人不倒，这里的秩序就不可能出问题。


    不过原本的这些大势力还是有一些自己的资本的，这也是丰收教会能够举办这种赛事的原因。但是最近节目收视率越来越差，再这样下去，这个项目怕是要被关停了。


    这对整个丰收教会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这名大主教来说，那可就是真正的伤筋动骨了。他甚至可能因此而遭遇弹劾，失去大主教的位置。


    还好，这件事如今有了转机。


    “据统计，有超过八成的新观众都是奔着那个张不为来的。”


    “他们说什么之前的格斗赛早就看腻了，这次的大乱斗还有点意思。建议以后干脆改成这个模式，把一群人全部扔到一个决斗场内部，一直打到只剩最后一人。”


    “好好好，”大主教连续喊了三个好字，“这次应该能把先前的亏损都补回来了吧？”


    “……”


    房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敲打键盘时的哒哒声。


    “……不行对吗？”


    “主教大人，最多……填上四成。”


    “四成吗，四成也不错了……”


    大主教多少冷静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毕竟只要能够继续盈利，让这个节目继续支撑下去，那他就不至于从大主教的位置上被弹劾下来。


    “做的好啊，张不为。”他恨不得立马过去给对方一个拥抱，“你说，我们现在更改一下赛制怎么样？”


    “这个……突然更改赛制，有违我们一直以来的公平性，观众应该不会认可的。”


    “这样吗，那就算了。”大主教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


    其余众人连忙松了一口气。


    事实证明，实力强并不一定意味着脑子就好使，眼前的大主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同样的流程，就这么硬生生重复了七年！可能在他看来，七年并不算什么，毕竟实力也会带来寿命的提升，据说有一位至尊法师闭关研究法术一次就是十六年。但是对于普遍大众，也就是贡献收视率的主要人群来说，七年，每年都是差不多的东西，甚至都是同一批人，早就该看腻了。


    说到底，参与格斗赛的人群就有问题，从一开始就应该限制参与人员的阶位，不然也不至于七年都是那一批人打淘汰赛，来看比赛的都不一定分得清是直播还是录播。


    他们也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问题，但结果呢？不采用。


    摊上这么一个领导，他们也是头疼的很。但没办法，总有人要干这个活的。往好处想，至少他们只需要克服厌蠢症。如果不纠结这一点，过的甚至可以非常自在。


    “晋级的名额还有最后三个……主教大人，和张不为一起的那个人需要额外关注一下吗？”


    “哦，那个人啊……他是谁来着？”


    “大人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他们不都是经你手的特邀选手吗？他当然是……咦？”


    经这么一出，他们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张不为当然是张不为，但张不为旁边的这个人……他是哪位啊？


    “好像是叫……孙承清？”


    “对对对，好像确实是叫这个来着。”


    不知是谁提了这么一句，其他众人也接连回忆了起来。


    “奇怪，为什么会忘记呢……”大主教挠了挠头，感觉非常奇怪。


    实力的提升可不止会带来寿命的提升，这种提升是全方面的。以他传奇阶的水准，就算是百年前的一个细节也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这么快就忘记一个人的名字？


    “可能是因为他在那个张不为身边多少有些缺乏存在感吧，而且现在应该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吧？”


    “的确。”大主教点了点头，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


    比起无聊的姓名问题，显然是比赛的事情更为重要。收视率面前，其他都是浮云。


    “他现在有多少枚碎片了？”


    “这个……两枚。”


    “……”


    大主教突然沉默了。


    如果孙承清有五枚碎片……不，哪怕只有四枚，都有可能暗中运作一下。只要不是被全程直播，这个过程都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碎片数量不公开，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不过迄今为止，这个后门还没有被用到过。毕竟……能参加比赛的人本来也就只有那么多了，这个后门开不开的，其实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这一次，这个后门依旧没有利用的空间。


    两枚碎片？开什么玩笑，五十多分能捞一下，四十多分也勉强能抢救，就二十分？那还是等着挂科吧。


    “既然如此，还是静观其变吧，毕竟是他自己不争气。希望那个张不为能继续搞出一些新鲜东西来，如果能把收视率再提上几个百分点就好了。”


    这时，刚刚提到孙承清名字的那个人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淘汰赛还是在老地方是吧？”


    “当然，不然还能在哪里？”大主教非常自然的回答道。


    “那就好。”


    那个人慢慢悠悠的离开了这里，走向了城内。而从刚才开始，一直站在旁边的一个丰收教徒坐在了他先前的位置上，继续了自己的工作。


    一切都非常和谐，此处没有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