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试过对动物下手吗？”
奈迈尔扶着迪奥的肩膀，一边调整动作好让他尽快放松，一边不经意地问道。
迪奥一愣，犹豫地点了点头：“嗯……”
“试过后还是想对人动手？”
“……是。”
奈迈尔的脸色毫无变化。
在得知达利欧已死的当初，他早预料到迪奥会因为无法复仇而将复仇欲望扭曲成别的东西，也同样早就对迪奥可能发生的转变进行过预演，仅仅只是想杀人的话，并不难解决。
堵不如疏，将杀人的欲望引导向其他地方就可以了，毕竟在他看来，迪奥只是因为复仇不成而想杀人，而不是本身就反人类。
来学校以前，他去过一趟警局，以乔斯达伯爵的名义查了当年的案子。
从档案来看，被杀者身上的痕迹干净利落，凶手并没有虐杀的倾向，大概率只是停留于杀人瞬间的快感，而没有更深的扭曲欲望。
这样的表现，说明迪奥的心理还没变成难以挽回的程度。
奈迈尔松开手：“好了吗？”
“好了。”尽管隐约还是能感觉到肋部的疼痛，但迪奥选择了点头。
“我会想办法，在那之前，忍住。”奈迈尔拍了拍迪奥的肩膀，轻声说罢，换上一副笑脸，朝迪奥身后招了招手，“jojo，艾莉娜！这边！”
迪奥的动作一顿，呼出一口气，脸色恢复平静。
——早知道居然会有人模仿作案替自己背锅，当初在拘留室就不忽悠乔纳森了，搞得他从那以后都对乔纳森并不太信任，一见到对方就会下意识身体紧绷。
要知道，乔纳森脸上可完全看不到对迪奥的怀疑，仅仅只要迪奥不断自我怀疑，就会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
奈迈尔看出迪奥在想什么，索性搂住迪奥的肩膀，强行让他面向乔纳森二人打招呼，顺势低头在他耳边道：“你越不自信，就越容易被怀疑，你是白痴吗？”
迪奥扭头瞪了他一眼，撇开手站直身体，对乔纳森挥了挥手：“jojo。”
“你们在这里干嘛？”乔纳森耿直道。
艾莉娜赶紧拉住乔纳森的衣角，没好气道：“你真是直啊——奈迈尔一两年才回来一次，你还不让他们聊了？”
乔纳森听到这话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哈哈……”
“好了，回去吧，马车就停在外面。”
奈迈尔不在意地摆手，朝外面走去。
……
傍晚，晚餐前。
一家人坐在客厅，奈迈尔起身离开。
大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走下一位鬓角带白，成熟稳重的高大男人，还有一只斑点狗，那是乔治和丹尼。
“父亲。”奈迈尔和管家站在打开的门内，奈迈尔张开手，迎向乔治。
二人身边，管家适时走出，替乔治脱下马甲，接过车夫拿下的乔治的行李，随后站在一旁。
丹尼扭头看了几人一眼，甩甩耳朵，径直朝着自己的狗窝跑去——这个点，该吃肉干了。
乔治看奈迈尔迎上来，也顺势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笑道：“怎么样？你这么着急提前一天回来，看到妈妈了吗，家里还好吧？”
“家里很好。”奈迈尔松手，从管家手里拿走马甲，好方便对方把行李带上，“快到晚餐时间了，父亲。”
“嗯，走吧。”乔治点头，而管家则快步走到前面，站在宅子门前替二人开门。
乔治走入大厅，便见大家围在餐桌旁，都在等待他回家。
他欣慰地笑着，眼神在每个人身上停留，走上前，坐到了主位上。
“半年不见，我可想着这一口呢。”乔治将餐巾塞入领口，学现在年轻人的样子，对着大家眯了眯眼，“赶紧吃吧。”
……
晚餐后，两个长辈都去忙自己的事了，而乔纳森则是出去找艾莉娜见面。
奈迈尔和迪奥坐在客厅沙发，一人看着书，一人拎着酒瓶郁闷地喝着。
奈迈尔抬起头，看了迪奥一眼，又将视线投回书本，并轻声道：“迪奥，少喝酒，对身体不好。”
“……”迪奥动作一顿，啧啧两声，将酒放在一旁茶几，拿起一本法律书，“都听你的。”
“又不是不让你喝，但是哪有人喝红酒是往嘴里灌的……”奈迈尔无奈，捏了捏眉心。
迪奥对酒的喜好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爆发迹象，到今年已然完全发展成酒瘾，每次看到迪奥往嘴里灌酒，奈迈尔都会下意识想起达利欧那个人渣，于是心情也会变差。
迪奥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无疑是在让自己越来越像达利欧，但他根本没有奈迈尔那种极端的自制力，甚至他或许连一些普通人的自制力都达不到，戒酒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
酒喝不了，看书又看不进去，迪奥丢开装模作样在看的法律书，起身往楼上走去：“我去楼上逛逛。”
“嗯。”奈迈尔轻轻点头，手中书页向后翻动。
……
房间内，迪奥将桌上的东西随手扫到一旁，打开抽屉，取出了一封陈旧的信件。
信件的用纸非常草率，像是谁在垃圾堆里找了一张旧信纸再利用后的产物，但这封信真正的重点并不在外表，而是在署名。
——达利欧·布兰度。
这是达利欧死去的那一年，从达利欧所在的乡下小镇送来的信。
达利欧直到死之前，都还在借开酒馆的名头，为黑帮做事，在得知自己即将死亡时，他写了这封信，加急送到了迪奥手里。
信中写道：
“我的儿子迪奥！
我的酒馆将要发生一起危险的交易，无论成败我都会作为情报的牺牲品死去，所以我恨！我要你带着这个信物，去成为黑帮新的首领，替我弄死那个麻脸！弄死他！”
随信而来的，是一枚纯黑的徽章，正中心嵌着一个经过精致打磨切割的钻石。
曾经，得到这封信的迪奥完全把信里的字抛在脑后，只为得知达利欧之死导致自己无法复仇而愤怒。
现在，为杀人欲望所困的迪奥忽然想到了个歪点子。
如果他成为黑帮的首领，不就可以以黑帮的名义，随意处置违规者了？
到那时，奈迈尔又能说什么呢？
迪奥捏紧了信件，直到信件逐渐皱起，他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黑帮杀人也还是杀人，而且加入黑帮会让妈妈担心。
不耐烦的迪奥索性将信件扯成碎片，丢进了一旁的篓子里，开始在房间内燥郁地踱步。
“可恶……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