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


    外面一片躁乱狼藉，而温青只是默默推着黑色棺材往前走，想靠管道的空间跑到安全的地方去。


    大约十分钟前，货舱内——


    ……


    温青裹着换过的新货物袋，一面数着时间，一面通过袋子的缝隙打量外面。


    这货舱面积不小，


    虽然没有灯光，但是作为吸血鬼的温青完全能轻易看清外界。


    尽管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实际上他正在考虑是否要溜出去，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做。


    “有点难办啊……”


    温青呢喃道。


    在被某不知情可怜劳工带上船前，他就一直在偷听摩罗斯和德墨忒尔的交谈。


    哪怕并没有全部听见，但他也大概能猜到。


    这两个自称是赏金猎人的家伙，多半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过反过来说，这俩人倒也没有对莫奈克斯多忠心——嗯……就算二人对莫奈克斯很忠心，温青也不敢出来提要求，让二人带他往哪跑。


    所以，一方面，温青没有和摩罗斯二人有多少接触；


    另一方面，温青也没有选择干扰二人的乘船选择，免得引起不满。


    然而糟糕的是，


    原本打算一直在货舱待到下船，直接被摩罗斯二人带走的他，突然在这艘船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种饱含生命力的生人气息，就在不久前，才刚刚和他产生过冲突。


    ——正是奈迈尔。


    还要继续留在船上吗？


    温青有点忐忑。


    这种时候，他多希望摩罗斯和德墨忒尔是莫奈克斯的忠心死士。


    早前，温青做过偷渡和地下黑市生意，为了许多特殊的货物，接触过很多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一词，在温青的脑子里，绝对算不上一个好词语。


    有这样一类人，在赏金猎人中的占比尤其得高。


    他们或许并不会主动制造争端，也不会轻易加入恶党，


    但同样的，他们心里也绝对没有什么道德可言。


    正因一切为了各自的目标，便做了赏金猎人，便可以做任何事。


    像这类人，很容易在委托途中因为货物价值、行程困难，甚至仅仅因为自己不高兴，而选择违约。


    处于未知境地的温青，自然会下意识将摩罗斯二人往坏的方向设想。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也并未多少相信过莫奈克斯，合作仅仅停留于合作。


    的确，温青并不知道莫奈克斯如何招募这么多替身使者；


    但，温青知道，如莫奈克斯这样视人命如尘土的自我放纵者，不会使用多么良心的招募手段。


    从温青已知的波塞冬、实验体塔尔塔洛斯身上，就让温青看出，所谓神主的手下，多半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于是，即使摩罗斯和德墨忒尔从未对温青作何安排，他也不敢相信两人的信用，生怕会中途放弃委托选择撕票。


    要是摩罗斯二人这会儿转头和奈迈尔搭上关系，他温青可就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


    在焦虑的思考和怀疑中，时间来到现在。


    温青还是憋不住，准备带着东西逃跑。


    至少，总不能待在货舱里面干等着奈迈尔杀进来。


    昏暗的货舱内，温青不知道时间，只晓得从外面传来的轻微脚步也快到第二次轻重交替的时候了，这代表着外面即将换班。


    温青不是傻子，要跑，也得选个好地方跑。


    ——直接凿墙？


    游轮可是在海上，他怎么跑？


    ——凿门？


    这么厚的一扇门，即使他是吸血鬼也很难轻易破开，而且他是要躲起来，不是大张旗鼓抢船。


    那么结果就很明了了。


    温青打算趁人手更换时，在门内搞出些动静，好让外面的人察觉。


    这么多天来，货舱从未打开，他也大概猜到货舱应该是已经封闭了；但是，如果里面有异常，外面的人还坐的住吗？


    简单来说就是，他想诱骗船员开门，然后溜出去。


    ……


    就在温青等待之际。


    一个身影从走廊那头的楼梯口走上来，


    新的脚步传入货舱门内，被五感远超普通人类的吸血鬼温青听在耳中。


    温青眉头一皱，抬起的手一顿，没有选择在此刻闹动静。


    这艘船上会经过货舱的人不多。


    他日夜监听，仔细分辨，大概判断出有五个人的脚步在最近一段时间经过。


    最重的一位，嗓门很大，哪怕是门内也能略微听清说什么，从说得话里明显听出是船长。


    最熟悉的两位，带他上船的摩罗斯和德墨忒尔，这两人通常一起行动，但只来过一次。


    一轻一重的两位，是轮班船员，基本只在轮班时会有脚步重叠，其余时间里，这两个人很少走动，而且经常被船长骂。


    然而现在的这一位——完全不属于五人中的任何一个脚步特征。


    温青对奈迈尔的脚步并没有怎么观察过，完全不敢赌来人到底是不是奈迈尔，就只好憋住气，又龟缩了起来。


    奇怪的是，


    过了几分钟，


    货舱的门直接就被人打开了。


    不是船员，也不是猜测的奈迈尔，更不是这个点基本不过来的船长甚至摩罗斯二人。


    来人的脚步很陌生，面孔却反而很熟悉。


    ……


    温青原地藏着没动，就算脚步声从身边走过，他也还是原地等待。


    毕竟他其实没法判断那身影的目的，更没法判断对方的态度以及是否会视自己为阻力。


    和喜怒无常之人共事，是温青最讨厌的体验，唯有一人能例外。


    于是，温青默默和黑棺材一起躲在了角落，只是盯着来人，没有发声，而是打算观察他要做什么。


    半分钟后，


    他只看见原本自己所在的货架上，另一个黑盒子似乎被那个人动了手脚，随即对方就打算走了。


    温青犹豫了一秒，选择提前离开，免得被对方发现。


    ……


    通风口只是短暂地打开了一瞬间，一抹黑影快速闪过，以看不清的速度窜了进去。


    盖板迅速回落，却忽地减速下来。


    随着轻微的金属撞击声过去，温青的手从通风口的扣锁上松开，一点点收回了管道内。


    重物缓缓拖动，在隔音稍差的外层管道内，正好被海浪拍打船身的动静掩盖，并不能引起谁的注意。


    ……


    离开货舱之人顿了顿脚步，看向通风口注视了几秒，转而不屑地扭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