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道了。”


    元始天尊把打神鞭递给白鹤童子，白鹤膝行上前，恭敬地接过打神鞭。


    元始天尊望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徒儿，背过身去，以免让申公豹看到他心疼的神色，然后用故作冰冷的语气说：


    “去隔壁的桃源洞面壁千年，千年之内，本尊再不想见你！”


    申公豹虚弱地应声：


    “是，是……”


    “那还不快滚过去？！”元始天尊故作怒气外溢。


    “徒儿……徒儿，这，这就去。”申公豹强撑着地，准备起身。


    可刚起了身，“扑通”一下，也不知是腿软没站稳还是怎的，申公豹又跪趴在地。


    这“扑通”声，属实让元始天尊听了心头一颤，这逆徒，真是不禁打啊！


    但为了维护威仪，他终究是不愿亲自搀扶，只是吩咐道：“孙儿，扶他去吧！”


    “是。”白鹤童子一手拿着打神鞭，另一只手，上前搀扶倒地的申公豹。“申师叔。”


    可申公豹却拒绝道：“不用，不用…扶我。”


    白鹤童子真搞不懂，都什么时候了，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然而，申公豹貌似不是因为死要面子才不要搀扶，因为，他艰难地往前爬了几步，扯了扯元始天尊的衣角，发问：


    “师父，徒儿去之前，可…可不可以，问……问问您，为什么选他？不选，不选……我？”


    这话刚一出口，原本神色稍缓的元始天尊瞬间再度暴怒，周身气息翻涌，他猛地转过身，伸出手指，厉声怒斥道：


    “逆徒！！！你根本就不知错？！”


    申公豹慌张地摆摆手，无辜地说：“不，不是……徒儿，知错，知错。”


    “那你还问这些？”元始天尊的怒火丝毫未减。


    “徒儿只是，只是想知道。徒儿，明明法术比…比师兄……高，高强，可，可您却……是师父不疼徒儿？看不起徒儿，还是？”申公豹小心翼翼又委屈巴巴地发问。


    元始天尊轻叹了口气，“你真的那么想知道？”


    “是，是。徒儿真的想知道。”申公豹的眼神里写满渴望。


    “那为师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再被打一鞭子，以罚你问不该问的！”


    申公豹咬咬牙，脸上闪过一丝决绝，“徒儿愿受！”


    “好，告诉你，其实，当初为师的确更中意你，本想要让你来辅佐西周伐纣的。”


    “更中意你”这四个字，在申公豹心里都不知道分量有多重，他听了有多高兴。


    “……那……为何？”申公豹一脸迷茫。


    “为师当时，跟你说，要姜子牙下山，你辅佐他。但其实，为师也跟姜子牙说了相反的话。”


    “相…反？”申公豹并没有听明白。


    “为师跟他说，要申公豹下山，要他辅佐你。”


    申公豹心头一颤，难道？难道是那样？


    “你师兄听到这话，说得是：一定好好辅佐师弟。可你听到相反的话时，是当场跟为师发了脾气。现在，你明白为师为何选他了吗？”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输给姜子牙的不是法术，不是头脑，不是疼爱，而是，心胸。


    申公豹脸上满是后悔之色，他缓缓闭上双眼，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而又自嘲的冷笑，声音沙哑地应道：“明…… 明白了。”


    “孙儿，打神鞭！”


    白鹤童子不敢有丝毫耽搁，双手迅速将打神鞭重新递到师祖面前。


    “准备受着吧。”


    可元始天尊刚要挥舞打神鞭，申公豹却伸手叫停，“等等，师父。”


    元始天尊挑了挑眉，“怎么想耍赖？”


    “不，不是，是徒儿，心中还……还有一个疑问。”


    “你的疑问可真多，行吧，说。”元始天尊耐着性子说道。


    “就是，八年了，为什么，为什么……师父到现在才派人来抓徒儿？”


    元始天尊沉默了片刻，应答道：


    “这个问题，为师一样可以回答你，但你要再受一鞭。”


    再受一鞭？那不得把申公豹打得死翘翘啊，他犹豫片刻，开口道：“徒儿愿……”


    话音未落，白鹤童子焦急地开口道：“不，不行的，师祖，申师叔不能再受了，您会把他打得灰飞烟灭的！”


    面对白鹤童子的阻拦，元始天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颇为不满地呵斥道：“白鹤，你也要造反？”


    “不敢，孙儿不敢。”


    “白鹤，你记住，本尊要罚谁，要怎么罚，要做什么决定，都轮不到你插嘴，你给我记住！否则，下次就不是言语警告了。”元始天尊冷冷地警告道。


    “孙儿谨记。”


    元始天尊看向申公豹，“豹儿，你自己选，直接受完这一鞭就去面壁思过，还是？再受一鞭，好满足你的好奇心？”


    “那…不是……好奇心。是徒儿……满心的…疑问。”申公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那你决定好，要受了？”


    “受，就是被这打神鞭打得灰飞烟灭，也要明明白白，不要要糊糊涂涂过千年。”


    元始天尊在心中深感惋惜，这孩子这么多年了，怎么就还是那么较真。


    “好。为师现在就告诉你。为师不去抓你，一是为了达到更好的伐纣效果，你作为敌方，你方力量强盛，自然也能让伐纣大军得到锻炼，方便日后封神。二，是因为，为师想给你机会自己悔过，可八年来，你并没有，所以今日为师才会如此生气。”说到第二点时，元始天尊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失望。


    “原来如此，原来一切都是徒儿的执念在作祟，哈哈哈……” 申公豹仰天长笑，笑声中满是自嘲与悔恨。


    等他笑完，“为师想，你还有一个疑问，没有问出口吧？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要派敖寸心来治你？”


    “师父，真了解我。”申公豹苦笑着应道。


    “为师一并告诉你。你这小子，心高气傲，总觉得你就是最棒的，可今日你该发现，你的水平还远着吧？别说你的前辈，就是你的后辈，也一样会超越你！”


    “是……徒儿，真是没用，还…输给了一个女儿家。”


    “输给女儿家怎么了？三界男女阴阳刚柔，从来没有谁更厉害的说法，看来为师当初教给你的刚柔阴阳说，你又没上心了？等挨完鞭子，你还有命活着的话，给为师在桃源洞多抄几遍。”


    “是，是……”


    “好了，没有疑问了吧？那就受着吧！”


    啪啪！


    尽管元始天尊话里话外都透着狠厉，但在挥动打神鞭的瞬间，他暗中禁锢住了打神鞭的神力，所以这两鞭只是重重地落在申公豹的皮肉之上，并未伤及他的魂魄。


    然而，申公豹本就已经遍体鳞伤、虚弱不堪，这两鞭下去，他眼前一黑，直接昏厥了过去。


    白鹤童子心头一惊，以为师祖真要把申公豹给打得灰飞烟灭了，焦急地说：“师祖，请恕孙儿忤逆，待会儿孙儿愿受打神鞭。”话音未落，他双手结印给申公豹护住魂魄。


    谁料，白鹤童子的神力刚出，就被元始天尊挥手止住他的法力。


    白鹤童子焦急地喊道，试图唤醒师祖，“师祖！！您教过孙儿，要把玄门所有弟子，都当作血亲看待的呀，他是您徒儿，就是您的儿子，他是我师叔，就相当于是我的叔叔啊！”


    元始天尊淡然解释道：


    “你急什么？刚刚两鞭，本尊禁锢住了打神鞭的神力，所以最后两鞭，只伤及皮肉，未伤及其魂魄。”


    白鹤这才长舒了口气。


    “你谨记本尊的教诲，所以这次本尊不怪责你。把打神鞭拿去归位。”元始天尊把打神鞭递给他。


    “是，是，多谢师祖。” 白鹤童子连忙应道，接过打神鞭匆匆退了下去。


    待白鹤童子退下，元始天才趁四下无人，卸下平日里那毋庸置疑的威严姿态。


    他缓缓踱步至申公豹身旁，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既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又有深沉的关切与疼爱。


    元始天尊低下头，看着虚弱至极的徒儿，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随即抬起一只手，口中念念有词，手上迅速结出复杂的法印，一道道柔和而又神秘的光芒从他掌心溢出，缓缓笼罩住申公豹的身体，开始为他疗治那受损的魂魄。


    待为他修补好受损的魂魄，元始天尊才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了些许。


    他蹲下身来，把申公豹搂入怀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申公豹那苍白如纸的脸庞，手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慈爱与怜惜，轻声呢喃道：


    “你最小，也最不听话~但…也不能全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