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雷霆之力……”


    王历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更像是从灵魂深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压出的血腥祈愿。


    那只沾满了污血、尘土与碎肉的手掌，带着决绝，狠狠按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


    滋……滋啦……


    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蓝色电弧，从他指尖艰难地溢出。


    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摇曳。


    这点电光，钻入了脚下破碎的混凝土块。


    太弱了。


    真的太弱了。


    和他全盛时期相比，这点电力连一丝火花都算不上。


    更遑论与天空之上，那正在无情抽取青龙本源、散发着绝对终结气息的灰白色死亡锁链相比。


    简直是尘埃与星辰的距离。


    “给…给老子…起作用啊！！”


    王历咬碎了牙槽，鲜血从嘴角溢出，他却浑然不觉。


    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面目狰狞，仿佛挣扎着要从地狱爬回人间。


    他将自己仅存的、最后一缕意识，全部灌注在这微不足道的电光之中！


    拼命引导着它。


    像指挥着一只随时可能溃散的萤火虫。


    让它在布满裂纹的大地上，在那些混杂着泥土、碎石，以及……点点散落的、已经开始失去光泽、趋于灰败的……金色龙血残留物之间，艰难穿行！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


    用电去刺激被“存在抹除”之力侵蚀的龙？


    这想法本身就近乎荒谬！疯狂！


    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是他最后的希望！是他燃烧一切的愤怒！是他永不磨灭的不甘！


    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这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的电弧之上！


    电流，无比艰难地跋涉着。


    终于！


    它触碰到了地面上一小片尚未完全消散的、蕴含着赵乾坤本源气息的金色光液残留！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


    没有光芒万丈的爆发。


    只有一丝极其细微，细微到几乎无法被任何仪器捕捉到的异样波动。


    从那片被电弧触及的金色残留物上传来。


    这点波动，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小石子，仅仅荡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但就是这丝涟漪，顺着某种冥冥之中、看不见的联系，似乎……隐约传递到了天空之上！


    那六条死死勒入青龙身躯、疯狂抽取生命本源的灰白色锁链！


    其中一条，最靠近龙尾的那条！


    锁链表面的灰白光芒，极其短暂地、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就像是信号接触不良的老旧灯泡，在彻底损坏前，不经意地跳了一下。


    转瞬即逝！


    微乎其微！


    甚至连正在承受极致痛苦、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赵乾坤本人，都没有丝毫察觉！


    地面上，已经彻底失去意识、如同破布娃娃般瘫倒的林啸云，更不可能看到。


    然而——


    数公里外，断裂高楼的顶端。


    乔坤脸上那种病态的、欣赏艺术品般的陶醉笑容，微微一凝。


    他那双贪婪注视着“主菜”的眼睛，猛地闪过一丝讶异。


    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极其细微的异常。


    “嗯？”


    乔坤微微歪了歪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拢。


    冰冷的目光瞬间扫过下方混乱的战场。


    最后，定格在那个趴在地上、浑身浴血、手掌按地、身体还在因为过度透支而剧烈颤抖的……雷电小子身上。


    以及，他指尖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弱电芒。


    “呵……”


    乔坤先是极短暂地愣了一下。


    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更加浓郁的、带着极致轻蔑与荒谬感的讥诮。


    “这是……”


    “最后的……挣扎？”


    “用这点连给蚂蚁挠痒痒都不够的电……想要干扰‘寂灭’的进程？”


    他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愉悦的嗤笑声。


    “真有意思……”


    “像只被碾碎了半边身子的蝼蚁，还在徒劳地挥舞它那可怜的触须。”


    他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看待低能生物般的怜悯与玩味。


    “不过……”


    “也好。”


    “垂死前的表演，总是能让最后的绝望，显得更加……美味。”


    他的注意力，仅仅在那微不足道的电弧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便再次回到了天空那即将被彻底“处理”完毕的青龙身上。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悲哀而滑稽的小插曲。


    根本不值一提。


    绝无可能造成任何影响。


    然而。


    就在乔坤收回目光的同一瞬间。


    战场中心。


    那一直静立不动，仿佛亘古永存，对外界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苍白主宰”。


    那没有任何五官、如同光滑骨瓷般的惨白面孔。


    极其极其轻微地……


    朝着王历所在的方向……


    偏转了……一丝。


    微乎其微的一丝。


    仿佛最精密的仪器，感知到了某个极细微的变量，正在进行校准。


    又像是沉睡了亿万年的古神，被一只微不足道的蚊蝇的嗡鸣，极其短暂地打扰了亘古的安宁。


    那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偏转。


    如同亘古冰川之上，一粒尘埃的悄然移动。


    “苍白主宰”那没有任何特征的骨面，微微朝向了地面上那个已经彻底脱力、意识都开始涣散的雷电小子。


    没有杀意。


    没有愤怒。


    甚至没有任何可以被定义的情绪波动。


    更像是一种……对“异常数据”的识别与校准。


    仿佛它那冰冷、死寂、遵循着某种绝对规则运行的“程序”中，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计划之外的变量。


    一个…需要被评估的…干扰项。


    而就是这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评估”意图，带来的，却是那正在疯狂抽取赵乾坤生命本源的六条灰白锁链，齐齐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并非停止！


    而是那种高速运转的机器，被投入了一颗细小沙砾后，瞬间产生的、极其短暂的运行不畅！


    抽取的速度，在那一瞬间，骤降！


    虽然仅仅是百分之一秒都不到的停顿！


    但对于已经游走在彻底“消失”边缘的赵乾坤而言！


    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喘息之机！


    如同溺水之人，在沉入无尽深渊的前一刻，猛地被一股潜流向上托举了那么……一寸！


    “呃……？”


    模糊…涣散…即将被彻底黑暗吞噬的意识海洋深处。


    一点微弱到极致的、属于“自我”的火苗，仿佛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那是什么？


    痛楚…减轻了？


    不…不是减轻。


    是那种被全方位无情撕扯、抹除的“否定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就像一直死死扼住咽喉的冰冷铁钳，在那一瞬间，力道稍微…松懈了那么一丁点儿？


    赵乾坤那已经彻底失去神采、黯淡如同死鱼般的金色龙目，眼皮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几乎无法察觉！


    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这是否只是濒死前的神经抽搐！


    但！


    某种沉睡在血脉最深处、属于东方神龙的、古老而不屈的本能，似乎被这稍纵即逝的变化所触动！


    求生的意志！


    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丝残烬！


    也绝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