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不了！”


    有珠目睹少年与三个童话怪物激战的那一刻，眼神剧烈震颤，心底不由自主地涌起这个念头。


    那个热血少年，怒吼时气势冲天，尘雾中传出的咆哮，顺着耳朵直抵她的心田，如同一记记重锤，冲击着她的心神。


    “赢不了！！”


    这并非源于实力差距。


    实际上，在这场战斗中，有珠还有诸多使魔可供驱使。


    她拥有传承下来的强力使魔，目前仅动用了一个月之油，仍然在夜空中飘着，没有使用全力，另外两大战斗力强悍的使魔仍未登场。


    问题的关键，在于有珠的内心。


    当她看到四季热血奋战的场景后，心中那个影子彻底具象化了。


    这个身影，深深扎根于她心底，此刻即便杀了四季，在对方倒下的瞬间，她内心的空洞也会将自己吞噬，不是肉体的消亡，而是精神层面的死亡。


    “赢不了！！！”


    她已然没了杀意，原本的凌厉气势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宛如一具真正的人偶，呆坐在龙背上，眼神空洞。


    “为什么啊！”


    有珠满心都是困惑，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般田地？


    那个影子，原本只是存于心底，三年多来，她已渐渐淡忘了。


    或许再过几年，那个热血少年就会彻底从她记忆中抹去。


    为何偏偏在此时，在那个公园，让她再度与对方重逢？


    被勾起的记忆，被勾勒的影子，为何又重新浮现？为何要来这座城市？世界如此广阔，为何单单选择这里，让她遇见对方？


    人海茫茫，作为隐居于现代社会的魔女，有珠不喜出门，不爱逛街，没有朋友，也从不与普通人往来。


    即便如此，为何还是碰上了对方？


    “为什么啊！！”


    对方为何偏偏从普通人变为魔术师？


    就因为这个身份，让两人相遇。


    魔术，这本是有珠最为自豪的能力，此时却令她无比厌恶。


    不是因为魔术不好，恰恰是因为它太过强大，使她成为青子的老师，承担起维护三咲市结界与灵脉的重任。


    还是因为魔术，对方为何不用魔术？


    为何要遵守约定，自缚手脚？


    要是早点施展魔术，违背约定，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为什么啊！！！”


    在这座城市，有珠本只想守护双亲留下的洋房，不想交朋友，更不想当老师。


    她不愿与任何人接触，也不想和他人有任何关联。


    为何要与橙子有往来？


    为何那天橙子偏要叫她去看一件古董？


    为何偏偏是那天，不是前天，也不是后天？


    为何那天会碰上小混混？


    为何自己想避开人群，选择走小路？


    为何又在那个时间点出门，而不是提前一小时，或者晚半小时？


    为何在遇到小混混时，没有立刻解决，而是在等待，究竟在等什么？


    早点解决，就不会遇到那个少年，心底也就不会刻下这个影子。


    “怎么办？”


    有珠茫然无措，她从未面对过这样的难题，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怎么办？？”


    离开这座城市？可她还要守护双亲遗留的洋房，这显然行不通。


    “怎么办？？？”


    她真的毫无头绪，没人教过她如何处理这种情况，没人告诉她遇到这样的事该怎么办。


    母亲离世太早，父亲也随之而去，她独自一人在这世上挣扎，努力留下自己的痕迹。


    年纪轻轻便成为杰出的魔女、成熟的魔术师，不过是在践行魔女的道路。


    要是当初拒绝苍崎家的委托就好了，要是没有这些事，她依旧是那个孤独的魔女，停留在过去，守护着那一点点幸福回忆的魔女。


    然而，一切皆是假设。


    时间无法倒流，即便强大到能打破宇宙规则的五大魔法，也无法真正逆转时间。


    所谓复活死人、逆时间重塑过去、时间跳跃等，看似逆转时间，实则时间依旧向前流动，无人能阻挡。


    真正的时间逆转，是从时间层面整体逆流，然后从过去重新发展现在的事，可这根本无法实现，什么也没有改变。


    “过去不可改，未来不可知。”


    这是宇宙的根本规则。


    有珠再也无法做回那个孤独的魔女，也无法忘却经历的一切。


    即便使用遗忘魔术让自己忘掉这一切，但只要有人记得，记忆总会被唤起。


    遗忘只是暂时的，心却永远不会忘记。


    忘不掉，除非选择死亡。


    但那样的话，所有的回忆，所有的点滴幸福都会随之消逝，她做不到。


    她双眼充盈着泪水，放声大哭。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面前啊！！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有珠的悲号在战场上回荡，空旷的世界里，四周欢快的喇叭早已停歇，唯有闪烁的灯光，仿佛在默默陪伴着众人。


    听到有珠的悲泣，四季沉默不语。


    此时的少年，双臂重创。


    过度使用力量，必然要付出代价，他已无力抬起双臂，从肩膀到手指，所有肌肉都已经撕裂，鲜血四溅，染红了整条胳膊。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留下一个个血红色的脚印。走到掩面痛哭的少女面前，他想安慰，却无能为力。


    四季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你面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这或许是命运的捉弄，又或许…… ”


    也许抑制力在其中插手，可谁又能确定呢？


    即便真的如此，大多数人也察觉不到。


    四季挪动脚步，在有珠身旁坐下。龙回头望了望他们，随后消失在战场，这场战斗，已然无法继续。


    “爱丽丝，不知道对你而言，我意味着什么。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听听你的心声，我们好好交流一下，说说话吧。”


    “太晚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有珠抱紧双腿哭喊。


    一切都已改变，在这短短一个多月里，她被外界、被命运强行改变，就如同母亲当年，短时间内被一位外国人改变。


    如今，她重蹈母亲的覆辙，被另一位外国人改变。


    四季沉默着，不是不想回应，而是失血过多，脑袋有些发晕。


    “坏了，对血腥味不敏感的后果来了~”


    在他昏过去之前，看到一抹红色，青子从远处匆匆跑来。


    “有珠，蓬莱山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