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苏……”


    刚开口，一只手毫无征兆地从碎石堆里伸出来，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踝！


    “啊！”


    她吓得尖叫，念动力下意识爆发，那只手被猛地弹开。


    “咳……咳……老子……就猜你这小丫头……劲儿不小……”


    声音很虚弱，气都喘不匀，但那股子欠揍的调侃味儿，是苏虎没错了。


    “苏虎！”


    赵雨荷赶紧跪下，手忙脚乱地搬开压在他身上的碎石块。


    苏虎半个身子都被埋着，胸口两个洞，血肉模糊，看着就瘆人。


    更吓人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肤，正在慢慢变灰，皮底下好像有蓝色的纹路在爬。


    “哈……咳咳……看来……老子也要变异了……”苏虎咳出一大口血沫子，咧开的嘴角带着点自嘲，看着比哭还难看。


    赵雨荷立刻把手按在他伤口上，念动力化作无形压力，强行止血。


    “闭嘴！省点力气！我带你走！”


    她能感觉到，苏虎手下的肌肉在不正常地抽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活了过来，要钻出来。


    “不……你快走……”苏虎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刘丫头……那丫头需要你……老子没事儿……就当……放个假……”


    赵雨荷没松手，反而加大了念力。


    苏虎的生命力在飞快流逝，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但同时，另一种陌生的、冰冷的能量在他体内滋生。


    “韩博士感染了不也还是他自己？你也可以！”她犟着不放手，“别他妈放弃！”


    苏虎张嘴想再说什么，身体却猛地一僵。


    他死死盯着赵雨荷身后的黑暗。


    “有人……来了……”他声音嘶哑，透着警惕。


    赵雨荷猛地回头。


    走廊那头，一队黑影正快速靠近。


    脚步声整齐、沉重，带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不是普通的士兵。


    为首那人走进了保温杯的光照范围。


    一身漆黑的作战服，脸上是半透明的面罩，面罩下，皮肤上爬满了蓝色的、像是电路板一样的纹路。


    科技和血肉扭曲地结合在一起。


    “源头猎手……”


    赵雨荷吐出这四个字，龙队提过，董事会压箱底的王牌部队。


    “交出女孩。”领头的人开口，声音像是机器合成的，没有半点人类的情感，“你们可以活。”


    赵雨荷的保温杯在空中急速旋转，光芒陡然变亮。


    “做梦。”


    ——


    韩东晟在数据的洪流里不断下沉。


    那个冰冷的复制体，正在吞噬他，融合他。


    系统接纳了他，但代价是记忆。


    属于“韩东晟”这个人的记忆，被冲刷，被稀释，变得模糊，然后消失。


    他以前是谁？


    研究员？


    还是……一开始就只是这段代码？


    一些破碎的画面在意识边缘闪烁。


    实验室刺眼的白光……针头刺破皮肤的冰冷……某个看不清面孔的人，嘴角挂着冷笑……


    不对！


    还有别的！


    那些温暖的，鲜活的记忆碎片！


    一个小女孩，总是气鼓鼓地喊他“丧尸哥哥”。


    一个大个子，笑起来很吵，露出傻乎乎的牙。


    一个安静的女人，她的保温杯总飘在身边……


    【记住他们！】


    他在意识的最深处对自己咆哮，这咆哮扭曲成无意义的杂音，消散在冰冷的数据之海。


    “系统接入进度：86%。”


    冰冷的感觉渗透意识。


    “人类记忆剥离进度：73%。”


    他正在不见。


    不是身体没了，是“韩东晟”这个人，正在一点点瓦解。


    彻底融入系统，成为一个没有过去、没有喜怒、只剩下运算的程序——百分之百的时候，就是那样。


    念头刚闪过，一段藏得很深的代码，跳了出来。


    那不是系统文件该有的样子，更像…一个暗门？一个…紧急开关？


    他本能地探过去，解析。


    是林筱雨留下的！


    她算到了自己会被吞噬，提前埋下了这个…


    韩东晟加速分析。


    不只是后门，还能定向删除！


    能删掉董事会植入的控制指令，切断他们的信号，但保留系统的基本运行。


    这能阻止灾难扩散，还能…保住他自己！


    可启动它，需要权限。


    完整的管理员权限。


    而拿到权限的前提是…完成融合。


    先杀了“韩东晟”，才能救“韩东晟”。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系统接入进度：91%。”


    没时间了。


    ——


    刘若欣在彻底的黑里往前蹭。


    背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里面是解药的全部希望。另一只手，电筒已经彻底歇菜了。


    林筱雨的笔记说，合成解药要专门设备，最近的实验室在塔的中层。必须上去。


    主通道早塌了，只能钻这条又窄又潮的维修通道。


    墙壁湿滑，黏糊糊的，爬满了怪异的蓝色菌丝，幽幽地发着光，勉强照亮一小片地。


    太窄了，几乎要挤着走。


    头顶脚下，整座塔都在轻微地抖。


    “丧尸哥哥，撑住…”她给自己打气，“我马上就到。”


    上面突然“哐当”一声巨响！


    金属被暴力扭开的尖锐噪音刺破耳膜。有人在破门！就在她头顶不远！


    刘若欣心跳漏了一拍，玩命往前冲。


    最后一丁点人造光也没了。


    只有那些鬼火一样的菌丝蓝光，几乎看不见脚下。


    她停住，喘气，胸口闷得发慌。


    一片死寂里，她摸到腰上的通讯器，死马当活马医。


    “丧尸哥哥？赵姐？谁能听见？”


    滋啦——


    电流噪音。


    紧跟着，一个熟悉，却又完全变了调的声音。


    “小…刘…”


    嘶哑，断续，掺杂着怪异的电子杂音。


    是龙队！


    “龙队？你还活着？”刘若欣差点叫出来。


    “不…算…完全…”龙队的声音费力极了，“听着…萧…找你…他们…要你的血…”


    “我的血？要我的血干什么？”


    “你…特殊…免疫…基因…”信号开始崩溃，“别让他们…抓到…我会…找你…”


    滋啦…沙沙…


    通讯彻底断了。


    刘若欣僵在原地，脑子里嗡嗡响。


    我的血？特殊免疫？


    董事会抓我，是为了这个？


    没功夫琢磨了。


    头顶的撞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必须立刻找到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