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传来不祥的震动。


    那个悬着的巨大数据球体，开始疯狂摇晃。


    整个空间都在颤抖，天花板似乎随时都会塌陷，带着那东西一起砸落。


    球体表面，蓝色的电弧狂乱地抽搐、撕裂，彼此冲撞炸开。


    噼啪！炸响声刺得耳膜生疼。


    鼻腔里灌满了东西烧焦的糊味，呛得人几乎窒息。


    糟了！


    韩东晟！


    他的意识……还锁在那里面！


    就在那片狂暴闪灭的电光和随时可能崩溃的数据核心里！


    系统的自毁程序，正在无情地蚕食他好不容易夺来的控制权。


    他能“听”到外界的一切——刘若欣急促的呼吸，她手指擦破皮的刺痛感，背包里那管未完成的解药散发出的微弱波动——可他干涉不了现实分毫。


    刘若欣冲向控制台，举起徽章就要对准凹槽。


    就在这时，控制室大门被炸开了！


    烟尘弥漫中，三道人影冲了进来。


    “刘丫头！”苏虎的声音又哑又亢奋，他那半机械化的身体在昏暗的应急灯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你们来了！”刘若欣声音发颤。激动，还有绝望。“快！来不及了！”


    赵雨荷的注意力迅速扫过整个控制室，立刻判断出关键：“那个球体，就是网络核心？”


    半变异的龙队往前走了几步，他皮肤下的蓝色电路纹路一明一暗：“韩…东晟…在…里面…”


    刘若欣定了定神，把徽章对准凹槽：“守护者议会启动程序…需要自愿者…”


    苏虎往前站了一步，机械肢体和血肉结合的躯体发出轻微的嗡鸣：“老子早他妈不想当普通人了。算我一个。”


    赵雨荷让那个一直悬浮着的保温杯飘到控制台上方：“要什么样的自愿者？”


    “愿意分担神经网络监管责任的人，”刘若欣语速飞快，“每个人只要承担一小部分，不会完全丢掉自我，但会永远和网络连在一起。”


    龙队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望向那个数据球体。里面是他曾经的下属，现在却快要变成一串代码了。


    “我…加入…”


    刘若欣点头，用力将徽章按入凹槽。


    “咔哒。”


    严丝合缝。


    蓝色晶体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投射出一道立体的影像——一张无比复杂的神经网络图谱，无数节点闪烁，链接纵横交错。


    “守护者议会启动程序确认。”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响起，不是韩东晟，是系统本身。“请指定主守护者及辅助守护者。”


    刘若欣立刻回答：“韩东晟为主守护者，龙队、苏虎、赵雨荷为辅助守护者。”


    系统停顿了两秒：“主守护者韩东晟当前融合度99.5%，超过可逆转阈值。警告：强行分离将导致不可预测后果。”


    刘若欣抓紧了背包带：“还有解药！我们可以试试！”


    系统再次沉默。


    数据球体表面的光纹波动得更加剧烈。


    球体中央，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是韩东晟的投影，几乎完全由流动的代码构成，只勉强维持着人形。


    “刘…若欣…”投影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强烈的干扰，“晚了…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不！”刘若欣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你还记得我！这就说明你的人性还在！”


    她飞快地拉开背包拉链，拿出那管紫色液体：“解药就差最后一步，龙队说催化剂在这里！”


    苏虎直接伸手拿过试管：“这玩意儿怎么用？直接怼进去？”


    赵雨荷的注意力立刻锁定了角落一台精密设备：“那里！那是催化装置！”


    控制室的震动猛然加剧，天花板开始大块大块地剥落，碎石砸下来。


    龙队挡在刘若欣前面，用身体为她清开一条去催化装置的路。


    倒计时：05:43…


    刘若欣冲到催化装置前，按照母亲笔记上的步骤操作。


    解药被注入，和催化剂混合。


    紫色液体先是变成了深蓝，接着又慢慢转为清澈的淡青色。


    “守护者议会程序…无法中断…”数据球体里，韩东晟的投影声音更加破碎，“启动…必须完成…需要…血液样本…生物锚点…”


    刘若欣立刻拔出一根注射针头，卷起袖子，针尖刺入自己的手臂，抽出一管鲜红的血液。


    “用我的！”


    “刘丫头！”苏虎吼了一声想拦。


    赵雨荷伸手挡住了他。


    “她心里有数。”赵雨荷按住苏虎躁动的机械臂，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让她试试。”


    刘若欣没理会他们，将自己的血样注入催化后的解药。


    针管里的液体猛烈翻腾，淡青色迅速褪去，闪烁起不稳定的七彩光晕，最后沉淀下来，化为一种温润的琥珀色泽。


    光芒内敛，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生命力。


    “好了！”她捧着试管，像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转向那个仍在不详地颤抖的数据球体，“现在呢？”


    球体内部，韩东晟的投影更加黯淡，人形的边界彻底模糊，几乎要融化在奔流的代码中了。


    “注入…网络接口…”他的声音细若游丝，断断续续，“同时…激活…守护者议会…”


    刘若欣看向控制台，徽章嵌合的凹槽旁边，果然有一个不起眼的注射口。


    琥珀色的液体顺着针管，没入那个小小的注入口。


    无声无息。


    刘若欣的手指悬在启动按钮上。


    指尖离按钮只有一线之隔。


    她吸了口气，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控制室的嗡鸣：“各位…准备好了？”


    回应是行动。


    苏虎的机械手“咔”地按上感应区，金属刮擦声刺耳。


    龙队的手掌贴上控制台，皮肤下的蓝色纹路瞬间亮得灼人。


    赵雨荷身侧的保温杯嗡嗡作响，杯体旋转，逸散出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


    四个人，四个点，无声地围住了核心。


    刘若欣不再迟疑，指尖用力按下。


    “守护者议会，启动！”


    嗡——！


    声音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直接砸在脑子里，炸开一片空白！


    徽章爆开的光芒吞噬了视野，蓝得发紫。


    恐怖的能量流沿着手臂灌进身体，每一寸血肉都在嘶鸣。


    苏虎的机械关节爆出电火花，发出濒临解体的尖啸。


    龙队皮肤下的蓝光沸腾，几乎要破体而出。


    赵雨荷喉咙里压抑着痛呼，保温杯的光晕扭曲变形，勉强护住她。


    刘若欣感觉自己被冻住了，又被撕开，意识被粗暴地扯进一个浩瀚、死寂、没有边界的地方。


    数据球体抖得快要散架，表面的代码变成了奔泻的光瀑，快得只剩残影。


    球心那点属于韩东晟的人形轮廓，彻底碎了，化作无数光尘，融进奔流。


    整个控制室只剩下铺天盖地的蓝光，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痛。


    深入骨髓，碾碎神经的痛。


    但四个人的手，像焊死在控制台上，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