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那个保温杯抖得像筛糠，杯身上刻着的符文乱闪，发出“嘀嘀嘀”的急促警告，好像随时要炸。


    “什么东西？”韩东晟扭过头，眼前还残留着哥哥最后的身影，他甩甩头，逼着自己清醒。


    赵雨荷猛咳了几下，嘴角也见了红：“林筱雨……她留下的东西。”


    她把保温杯往前递，手腕却抖得更厉害了。


    “这里面……不只是媒介……”她说话断断续续，“是……另一种……逆向清除协议的……载体！”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什么载体？”刘若欣已经跳进车里，那个徽章被她死死按在胸口。


    “避难所……苏虎给我的。”赵雨荷疼得缩成一团，靠在车座上急促地喘息，“他说……林筱雨实验室偷出来的……必要时，交给你们……”


    她声音越来越低，“我一直以为……只是个念力增幅器……”


    话没说完，赵雨荷身子猛地一弓，浑身剧烈抽搐。


    保温杯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车厢底板上，又骨碌碌滚了几圈。


    杯盖被震开了。


    一团黏稠得不像话的蓝色液体，慢悠悠地从杯口涌出来，悬在半空，聚成一个不规则的球。


    那蓝色的球体散发着微光，还在有节奏地脉动。


    “赵雨荷！”刘若欣赶紧伸手去扶。


    入手一片滚烫。


    赵雨荷瞳孔已经有些散了，但还是用尽力气，死死盯着那团悬浮的蓝色液体。


    “带我……回源头基地……”


    “杯子里的东西……必须……必须和源头零号……融合！”


    韩东晟一脚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濒死的嘶吼。


    车子在濒临瓦解的街道上颠簸冲撞，轮胎碾过不断液化、冒着蓝色数据气泡的沥青路面。


    车窗外，整座城市正在加速崩溃。


    高楼表面爬满了蓝色脉络，路灯和广告牌扭曲变形，天空碎裂成片，缝隙里倾泻下冰冷的数字流。


    “前面！路断了！”刘若欣指着前方。


    他们眼前的街道正在分解，断裂成网格状的碎片，坠入下方空洞的黑暗。


    韩东晟没说话，胸前的徽章陡然亮起灼人的光，皮肤下的蓝色纹路随之疯狂闪动。


    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掌心猛地向前推出。


    嗡——


    一种低沉的震动充斥车厢。


    前方崩塌的路面上，空气被强行扭曲、凝固，一条半透明的蓝色光带凭空构筑出来，覆盖住断裂的深渊。


    “走！”


    他的声音变了调，平直，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汽车冲上光带。


    轮胎下剧烈的震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过于平顺的滑行感，物理规则在这里被暂时覆盖。


    车身两侧，城市崩溃的景象慢了下来。


    驾驶座上，韩东晟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底下流动的蓝色代码清晰可见。


    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双手稳定地把着方向盘，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吓人，没有任何多余的起伏。


    “韩东晟？”刘若欣试探着喊了一声，伸手搭上他的胳膊。


    入手冰凉，坚硬，触感陌生。


    他毫无反应，只是机械地驾驶着，维持着数据通道。


    刘若欣咬了咬牙，把自己胸前那枚滚烫的徽章用力按在他手臂的皮肤上，那里正是蓝色纹路汇聚的地方。


    徽章接触的瞬间，散发出一圈温和的光晕和暖意，与他皮肤下的蓝光交织、共振。


    几秒后。


    韩东晟猛地抽了一口气，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眼中的蓝色光芒急速褪去，僵硬的表情松动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刘若欣，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谢了……刚才，差点……”


    “你用一次这力量，就离‘那边’更近一步。”刘若欣没有松开手，徽章持续散发着微弱的脉动，“这东西能暂时把你拉回来。”


    韩东晟点头，腾出一只手覆在刘若欣的手背上，握紧。


    “我用力量的时候，手别松开。”


    后座传来赵雨荷压抑不住的痛哼。


    她整个人蜷成虾米，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冷汗很快湿透了衣服。


    更吓人的是，她裸露的皮肤下面，也开始有数据纹路显现，却不是韩东晟那种纯粹的蓝，而是泛着诡异绿光的混合色。


    “她不对劲！”刘若欣伸手想去探赵雨荷的额头，指尖刚碰到，就被一股尖锐的刺痛弹开，手麻了半边。


    “那保温杯里的鬼东西在改造她！”


    车厢里悬着的那团蓝色液体猛地颤抖起来，表面冒出无数细小的气泡，发出嘶嘶的轻响。


    几缕幽蓝的微光从液团中探出，触须般缠上赵雨荷的手臂。


    光线碰到的地方，皮肤下的绿色纹路立刻变得更深、更亮。


    “她在被转化，但和你的路子不一样。”韩东晟的声音依旧平直，他皮肤下的蓝色纹路轻微波动，“那液体里，是林筱雨设计的另一种协议。”


    “快！再快点！”刘若欣抓紧胸前的徽章，另一只手死死按在韩东晟胳膊上，“赵雨荷她快撑不住了！”


    韩东晟没吭声，只是前方的蓝色光带骤然拉长，几乎刺破了远方的黑暗。


    车子像是被无形的手猛地往前一推，速度飙升，轮胎几乎脱离了光带表面，在数据构成的通道里飞驰。


    外面的世界彻底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


    感觉不到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二十分钟。


    地平线上，一个庞大、森然的轮廓终于挣脱了崩溃城市的背景，顽强地矗立在那里。


    源头基地。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


    整座基地都被数据彻底改写了。


    外墙不再是冰冷的混凝土，触手可及的是一种温热、略带粘稠的质感，还在微微起伏，表面爬满了搏动的蓝色血管，庞大得如同某种未知生物的神经中枢。


    入口前方，无数数据碎片狂舞、聚合，编织成不断变化的复杂屏障。


    韩东晟刹停车。


    三人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向基地入口。


    赵雨荷几乎是挂在两人身上，全靠韩东晟和刘若欣架着。


    她皮肤表面的绿色纹路已经爬满了脸颊，顺着脖颈的血管向上蔓延，触目惊心。


    那个保温杯里的蓝色液团，此刻悬在她身前，散发着幽光，隐约护住了她。


    他们靠近时，入口处的数据屏障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让出一条通路。


    动作流畅，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