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探照灯光束猛地从矿道入口的缝隙横扫进来，瞬间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无数尘埃。
赵雨荷反应快得吓人，一把将刘若欣推了个趔趄：“走！快！后面能通，他们想不到！”
韩东晟更快，赵雨荷话没落稳，他铁钳似的手已经攥住刘若欣手腕，硬生生把人往矿道深处拽。
刘若欣被拽得差点摔倒，脚下磕磕绊绊，还是死命扭头去看。
瘆人的蓝色纹路在她皮下发疯般乱窜，眨眼就爬满脖子、脸颊，连眼白都染上了！幽蓝的光从她身体里炸开，整个人亮得晃眼，那张脸上混着痛苦和一股狠劲儿。
“雨荷姐！”刘若欣嗓子都哑了，本能地想甩开韩东晟的手。
“别管我！”赵雨荷的声音飘过来，又尖又亢奋，完全变了调。她竟然掉头，主动朝着入口的光走过去，身上的蓝光狂闪，明灭不定，像是随时要炸开。“我拖住他们…把这儿的事…捅出去！”
矿道深处，伸手不见五指。
韩东晟拽着刘若欣狂奔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他头颅倏地抬起，鼻翼抽动，像是在嗅闻黑暗里某种极淡、却绝不该有的味道。
下一瞬，他闪电般转身，用后背把刘若欣死死挡住。
“有人。”嗓音压得不能再低，绷紧到极点。
“不是追兵。”
***
整整三天，一滴能喝的水都没找到。
空气干燥得能拧出火星子。
刘若欣把最后那点水，省下来递给队伍里一个嘴唇爆皮、快撑不住的老人。每个人脸上都是快垮掉的疲惫和麻木。
“再顶五公里，前面有镇子。”赵雨荷嗓子哑得像砂纸搓过。她费劲收起那张快散架的破地图，胡乱擦掉额头的汗。“希望那鬼地方还有点活路。”
韩东晟自己一个人，远远站在个小土坡上，背对大伙儿，不知道在看什么。
夕阳斜照，他的影子被拖拽得又细又长，一道黑影钉在荒地上。
刘若欣看着他的背影。
他在“闻”风，用他那不属于人的法子，捕捉危险，还有……“同类”的味道。
她放轻脚步靠过去。
“丧尸哥哥，前面怎么了？”
韩东晟侧过头，嘴角肌肉轻微跳动，鼻翼翕张，分辨着风里的讯息。
“人味，”他嗓音低哑，“还有尸味。混着。”
刘若欣后背一紧。
“多吗？”
“说不准。镇子，有东西。”
队伍重新挪动，沿着开裂的路面。
半小时后，一个破加油站出现在视野尽头。
烂招牌晃荡着。
底下，几具丧尸尸体横七竖八。
脑袋上都是大洞，边缘粗糙，被长条硬物捅穿的。
赵雨荷蹲下查看伤口和腐烂情况。
“死了不到两天。”她声音发沉。
“有人抢先了。”老陈握紧了老猎枪，指节都白了。
韩东晟猛一抬手。
动作快得像抽鞭子。
队伍瞬间钉在原地。
他独自往前跨了几步，头颅微侧，鼻翼剧烈翕动，捕捉着空气里那股越来越浓的、不对劲的味道。
是血腥气，但更新鲜，还混杂着火药和另一种……活人的气息。
“埋伏。”
两个字，压得极低，像从喉咙底挤出来的。
话音未落！
砰！
震耳的枪声，从破烂加油站后方猛地炸开！
不是猎枪的闷响，是步枪！尖锐，撕裂空气！
尖啸破空。
噗嗤！
赵雨荷右肩头炸开一团血雾！
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她整个人往后一仰，晃了晃，连哼都没哼出一声，直挺挺倒了下去。
“趴下！”
韩东晟的咆哮炸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他几乎是同时间反手，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死死摁住旁边的刘若欣，一把将她整个人狠狠掼在滚烫、开裂的路面上。
碎石硌得人生疼。
就在摁下刘若欣的瞬间，他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韩东晟。
是某种……非人的东西。
怪物。
四肢猛地撑地，脊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弓起，全身肌肉块块坟起、虬结，撑得衣服猎猎作响。
他整个人低伏下去，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不，比猎豹更恐怖，更原始。
嗖！
快成了一道拖在地上的虚影！
子弹噼里啪啦扫射过来，打在路面上，溅起簇簇尘土火星。
他看都不看，甚至没有丝毫闪避，就那么狂猛地、笔直地冲向枪声来源！
那不是人的速度！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
加油站后面那堵矮墙，连带着上面的窗户，直接被他用身体撞塌了！砖石碎块四下飞溅！
墙后，爆发出几声短促到变调的惨叫，还有骨头被硬生生砸断的、令人牙酸的瘆人动静！
然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死寂。
只有风吹过破烂招牌的呜咽声。
刘若欣脑子一片空白，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也顾不上膝盖和手肘擦破的剧痛，连滚带爬地扑到赵雨荷身边。
她一把将赵雨荷往旁边一辆废弃破卡车后面拖。
赵雨荷很沉，她拖得异常吃力。
她用手死命按住赵雨荷不断冒血的右肩。
滚烫黏稠的血，瞬间就浸满了她的指缝，顺着手臂往下淌。
“他…他不是人…”赵雨荷疼得直哆嗦，冷汗涔涔，她瞪着那塌掉的墙洞，嗓音全是痛和恐惧。
“他是帮我们的！”刘若欣声音抖，但语气斩钉截铁。
她撕下自己的衣角，更用力地压住伤口。
又是两声枪响。
然后，彻底安静了。
一分钟，也许更久。
韩东晟从那塌掉半边的房子里走了出来。
他嘴角沾了点暗红，不是他自己的血。
那样子有点陌生。
但他走路的姿势，又变回了平时那样。
他伸出手，手心摊着几盒止血药和干净绷带。
“没事了。里面有补给。”
话很短。
他把东西塞给刘若欣，自己退开两步，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
刘若欣接过东西，视线在他脸上那抹红色上停了一下。
“他们……”
她看着他擦嘴角的动作，没把话说完。
“两个。”韩东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他停顿了一下。
“不会再碍事了。”
赵雨荷靠在破车身上，失血和疼痛让她脸色惨白得吓人。她盯着韩东晟，声音虚弱，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疑虑：“你…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