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的一天,就在方管家的声音和期盼中过去。
方管家对小夏白天的表现十分不满意,说她的审美糟糕得一塌煳涂,然后对她明天的行程又做了新的安排,她还要再加一门艺术欣赏的课。
小夏一个不字都不敢说,躺在床上滚了又滚。
她在等顾行执回来,可是一直等到她的药效快发挥作用了都没有等到他。迷迷煳煳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声音,她沉沉的眼皮渐渐阖上。
「砰」。
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下来碎了,小夏揉着眼睛下床。
走廊的灯灭了,微弱的月光下,小夏抬头看见了立在黑暗中的一道身影。
「大哥哥?」
他回身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眸比夜深沉。
很快有人循声上楼,小夏呆呆地见他转身上了楼。
「哎呀,太太你怎么站在这里?这花瓶怎么碎掉了?」来人发出一声惊唿。
「我不知道呀,不是我弄坏的。」小夏睡意朦胧,望着空无一人的楼梯发呆。
她被请回房间睡觉,外面一阵忙碌,地面很快被打扫干净又恢復了宁静。
许久后,小夏的眼神恢復了清明,又穿好鞋子走出房间。
她从来没有上过三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缘故,这里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小夏探着脑袋,轻轻喊了声大哥哥,空旷的走廊静静悄悄一片,许久都没有传来回应。
她脚步轻轻,无声地往里走。走过长长的走廊,一丝光从门缝地下透出来。
小夏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门内的人望出来,小夏还沉浸在门突然就开了的惊讶之中,反应了一会儿才连忙道歉:「对不起大哥哥,我忘记敲门了。」
她只是想随便推推试试,没想到一下子就把门推开了。
「你来做什么。」他背对着门坐着,身旁只亮着一盏落地灯。
周围被黑暗吞噬,这盏灯如他的背影一般寂寥。小夏站在门外朝里看,看到他将一块带血的纱布扔到一旁的桌子上。昏暗的灯光下,鲜血并不夺目,小夏「呀」了一声,用手捂住了嘴巴。
「大哥哥,你流血了。」
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小夏就贸贸然走了进来,走进那一盏孤灯的微弱的灯光里。
遒劲有力的手臂上一道深深的刀口,赫然映入她的眼帘。小夏不自觉锁住了眉头,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将她赶回去。
小夏没有处理伤口的经验,不敢添乱,蹲在他身旁,见他面无表情地处理伤口。
伤口很深,触目惊心。
他动作一点儿都不轻柔,小夏想像伤口的疼痛,替他发出了「嘶嘶」的唿痛声,「大哥哥,你轻一点啊。」
好像伤口是在她身上。
大概是嫌她吵,他停下动作看了她几秒,小夏连忙闭上了嘴。
一方灯光下,两人相对无声。
小夏不敢再吭声,主动帮他递药水和绷带。伤口处理完,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
「大哥哥,你喝酒了吗?」紧张过后,小夏从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嗯。」
「那你喝醉了吗?」
「没有。」
有人可能会喜欢混沌的感觉,可以暂时忘掉痛苦,但他不会是那种人。
他始终保持着清醒,即便是在这样的夜晚。小夏有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上来,苦恼地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大哥哥,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因为每天都要听到他回来的声音才睡,她才发现他每天都回来得很晚很晚。她睡不着他都很关心,她也该关心他休息得好不好。
她望着他的眼睛,眼里的担忧真切简单。
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动作轻柔。小夏缩了缩脖子,有些不明所以。
很快,他收回手,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她吗?
中午,小夏得了一点清闲,和小阑在后院的泳池玩耍,卷了裤腿,把脚伸进泳池里泡脚。
方管家知道她喜欢小阑,也不拘着她们在一起,只要不是太过分,不会说什么。方管家人很好,只是她不天天要学她不喜欢的东西,那就更好啦。
小阑看小夏每天都很煎熬,跟她出主意:「太太,你不想学那么多东西的话,可以跟顾先生说。」只要顾先生发话,方管家肯定不会再逼着小夏。
「这样可以吗?」小夏有点动摇。
「当然可以啦,你们是夫妻嘛。」小阑在水里晃着腿,附在小夏耳边小声说,「我觉得先生对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对你格外好。你求求他,他肯定答应的。」
其实说格外好不准确,小阑没有见顾先生对其他人好过。
他对小夏,跟其他人不一样。虽然他们不常说话,但有些东西是能感受出来的。
小阑的话,让小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也觉得大哥哥对她和别人不一样。偶尔,她会想起那个夜晚,轻轻放在她头顶的手。
小夏不太懂那是什么感觉,心跳得很快,像要蹦出来似的,可那又不是害怕。
她勾着嘴角不说话,像吃了块糖似的甜。
今天,顾行执在家。
小夏在泳池玩了一会儿回房,遥遥见方管家似乎在找她,想起小阑的话,她转了个弯朝三楼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