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光在头顶微微闪烁，方子敬站在那里，听着林海阳那一句“好久不见”，心里像被谁轻轻捏了一把。
她喉咙微动，正要说什么，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是幼儿园老师发来的消息：“彤彤今天有点咳嗽，不过精神还不错，已经喂过药了。”
她下意识皱起眉，抬头看了眼林海阳，“我得去接彤彤了。”
他点头，却没立刻让开路，只是低声说：“刚才会议上的发言，你讲得很好。”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以为他只会冷着脸听完整场汇报，然后转身就走。
但她也没多问，只是说了句“谢谢”，就绕过他往电梯口走去。
林海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手不自觉地插进裤袋里，摸到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早上秘书给她准备的身份资料，写着她的联系方式。他原本打算递给她，但终究还是没拿出来。
电梯叮咚一声响起，他回过神，转身离开。
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傍晚六点，龙山县城的天色早就暗了下来，暴雨冲刷着街道，霓虹灯在水雾中模糊成一片光影。
方子敬抱着包，站在幼儿园门口，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她脚边。她刚给彤彤打完电话，确认孩子已经吃完晚饭，正在等她来接。
一辆黑车缓缓驶入视野，在她面前停下。
副驾驶座的窗户摇下来，露出林海阳的脸。
“你这……”他语气平静，眼神却藏着一丝关切，“不是说要去接孩子吗？怎么还在外面站着？”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手表，七点差五分。
“下雨太大，出租车半天不来。”她说得很轻，像是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确实有点为难。
他推开车门，撑开伞走了出来，站在她旁边。
“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彤彤从校门里跑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手里举着一个湿漉漉的小风车，头发都贴在额头上。
“妈妈！”她扑过来，一把抱住方子敬的腿。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小丫头嘟着嘴。
“路上堵车。”方子敬蹲下身，替她整理了下发梢，“这位叔叔是妈妈的朋友，叫林伯伯。”
彤彤歪头看看林海阳，眨了眨眼，彤彤有的不记得这个人是爸爸了，“我感觉好像见过你，林伯伯”
林海阳笑了，“是的，我们很小时候见过，几年不见了你都忘记我了”
彤彤骄傲地点点头，“嗯，伯伯我过生日你会给我买玩具吗？”
他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胸口一热。
车子发动后，车内安静了几秒。
“宝宝，系好安全带。”方子敬提醒女儿。
彤彤乖乖扣好，然后转头好奇地看着林海阳，“林伯伯，你会唱歌吗？”
“呃……偶尔唱两句。”他有点尴尬。
“那你唱歌给我们听吧！”
他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方子敬，发现她嘴角微微翘着，眼里带着一点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打开音响，放了一首老歌。
《后来》。
车窗外，雨越下越大，街灯在玻璃上拖出长长的光痕。
彤彤靠着窗，一边听歌一边跟着哼唱，声音奶声奶气的，听得人心都软了。
方子敬没说话，只是望着前方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道路，若有所思。
车子驶上了环山路，这一段是通往城南的主要通道。平时车不多，但今晚因为暴雨，路面有些积水，轮胎碾过时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
突然，林海阳猛地一脚踩住刹车。
彤彤“哇”了一声，整个人往前冲。
方子敬赶紧扶住她，“怎么了？”
前面，一道灰蒙蒙的身影横亘在路中央——是塌方！
一块巨大的岩石滚落下来，砸碎了护栏，连同泥土和树枝一起堵住了整条道路。
“靠。”林海阳低声骂了一句，拧动钥匙熄火。
他伸手拨通了应急办的电话，“我是林海阳，环山路k12+500段发生山体滑坡，需要紧急处理。”
那边回应：“收到，马上派人前往。”
挂掉电话，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沉默再次笼罩了车厢。
彤彤趴在车窗上，好奇地看着外面，“妈妈，我们今晚不能回家了吗？”
方子敬没说话，目光落在林海阳身上。
他转过头，透过后视镜与她的视线交汇。
那一刻，仿佛时光倒流，他们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那时候方子敬也总爱这样看着他，眼神清澈又倔强，而他总是忍不住想把她护在羽翼之下。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都变了。
车外风雨交加，车内静得出奇。
彤彤忽然伸出手指戳了戳林海阳的后脑勺，“林伯伯，你干嘛一直盯着我妈妈看呀？”
林海阳一愣，方子敬也愣住了。
“我……我没看。”他有点慌。
彤彤歪着头，“可是你的眼睛一直在偷偷瞄我妈妈。”
方子敬瞪了女儿一眼，“彤彤，别瞎说。”
小女孩撅撅嘴，“我明明看见了嘛。”
她又转头问林海阳：“林伯伯，你喜欢我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