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吴西观口不择言:「有用的,我们老闆巨有钱。如果实验出现意外,你得到的赔偿将在法规的基础上翻倍,会比你一辈子花费、以及工作赚的钱都多。」
董陈气极反笑:「你们算计了这么多,怎么不把老娘未来的丧葬费也写进去?」
「……」吴西观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妥,只好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董陈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吴西观无可奈何,只好求助周正觉,老大您倒是说句话呀。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周正觉说完,转身又对吴西观道,「协议里面再增加一项,承担她和她母亲未来的……所有后事费用。」
「我x姓周的,你特么还是人吗?!」董陈从床上跳起来,直接拿文件砸向周正觉。
锋利的纸张划过,周正觉的下巴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吴西观看呆了,这位小姐也太彪悍了吧,难怪会成为「灭霸」的宿主大人!
病房里的动静很快引来了护士,大家看到这副惨烈的画面,都愣住了。
「我再说一次,协议我是不会签的,你们可以出去了。」
董陈下完逐客令,又对小护士吩咐,「以后像这样的人,不准再让他们进我的病房。」
护士们为难地看着周正觉。
周正觉似乎并不在意,他看了一眼董陈的手臂,弯腰捡起散落一地的协议函,一张张按顺序归纳好,放在旁边的案几上。
最后,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压在协议上,「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gv找我。」
二人离开后,空气里仿佛还留着讨厌的气息。
「要不,我们去医院后面的小花园走一走、散散心?」护士长于敏一边建议,一边安排人重新打扫房间。
出去晒晒太阳,驱走霉运也好。董陈跟着护士长,走出了特护区病房。
小花园中间,有一片人工池塘,假山环绕绿树成荫,环境优美清爽,但是地处偏僻,往来的人不多。
几个小护士,推着轮椅上的老人路过,礼貌地向于敏打招唿。
董陈好奇问:「他们也是特护区的病人吗?」
于敏摇摇头,脸色凝重:「他们都是临终关怀科的病人,大部分都是恶性肿瘤患者。」
难怪,这里美则美矣,却萦绕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董陈没了逛花园的兴致:「于姐,您先回去吧,别耽误您工作。我随处看看,稍后就回病房。」
「好的,如果有需要,直接叫我们。」
董陈点点头。
她静静地绕过假山,突然看见,池塘边的石板台阶上,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戴着黑色的帽子,穿着病号服,正抬起一只脚,往池塘里迈……
董陈急忙大声沖他喊:「干什么呢?小心落水!」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跌坐在台阶上。
他转身看见董陈,气得直翻白眼。
董陈走近才注意到,小男孩的脸干净又漂亮。只是帽檐下的额头,被白色的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抱歉,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要自杀吗?拜託,我可是男子汉。怎么可能想不开?」
董陈板住脸:「既然不是,你一个人待在水边干嘛?不知道很危险吗?照顾你的家人或者护士小姐姐呢?」
「嘘!姐姐你声音小点儿,别把它吓跑了。」小男孩儿突然指了指池塘深处。
「里面有什么?」
「锦鲤,小白医生说的。」
董陈:「……」
如此幼稚、不靠谱的话,她已经猜到是哪个小白医生说的了。
「一附院没有锦鲤,如果你想许愿,还不如去网上下载图片拜一拜。」
小男孩有点失望:「可我上次做手术前,就许过了,没有用。」
董陈心里一惊,眼前的画面实在似曾相识,「你得了什么病?跟脑部有关吗?」
小男孩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非常绝望,完全不符合他花骨朵一般的年龄。
这时,有个小护士推着轮椅过来,看见小男孩,脸上责备又关切:「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又乱跑了?万一再感染病菌怎么办?」
小男孩有点自暴自弃:「放心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说了!」护士说着,伸手去扶小男孩的臂膀。
「我是男子汉,我自己可以走。」
小小男子汉拒绝了护士姐姐的搀扶,一步一摇地坐上轮椅。董陈才发现,他的右腿,几乎是瘫痪状态。
董陈克制着自己,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讶或同情。
「姐姐?」
小男孩的轮椅又绕回来,恋恋不捨地看着池塘:「您帮我再等等,也许真的有奇蹟呢?」
董陈的脚,被这句话订在岸边,久久无法离开。
「在看什么?」
白珺宁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我刚下手术,正准备去病房找你。」
「池塘里真的有锦鲤吗?」
白珺宁笑了:「你是不是遇到临终关怀科的凌小豪小朋友了?全医院只有他相信这个。」
「他叫凌小豪?他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住进临终关怀科?」
「颅内恶性肿瘤,也就是脑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