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捺住狂跳的心,一步步走过去。
黎孝安也看见了她,开了车门走下来。他穿着很休闲,一件polo衫和牛仔裤,显得特别年轻。
他站在车旁沖她笑,一直笑,看得她目眩,顿生不真实感。
她走到他面前,神奇般地稳住了,像是老友见面一样随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今天很闲啊?」
「忙了好多天了,今天给自己放个假。」
「哦,那……带你到处走走?我们小地方的景致也不错的。」
「好。」
那天她不记得自己带他从街头到街尾走了多少趟,明明是同样的风景,他却没嫌腻,只是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也不免多了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的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她带他去吃豆花粉丝、吃白糖碗糕,都是她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也会喜欢,她将碗递给他的时候,他立刻接了过去,在她殷切地注视下吃起来,然后不住地说好吃。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从不吃路边摊,对于他的捧场,她都不知道该说他演技好还是涵养好了。一天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他就要回去,她捨不得却无法开口挽留,送他回去取车的路上显得有些沉默。
黎孝安关掉防盗器,一手开了车门,忽然转身搂住她的腰,压低了声音说:「跟我走。」
她心脏又狂跳起来,仰头凝视他那双深邃的眼,那里藏着难以抗拒的蛊惑,于是她轻轻应了一声:「好。」
就这样,一次再寻常不过的见面演变成一场不计后果的私奔。安小朵奔回家拿行李,妈妈还没回来,她跟继父谎称接到工作面试通知,要立刻搭一个朋友的私家车返城。
提着行李箱匆匆忙忙跳上车,她为自己的疯狂感到不可思议,她纵然平时任性,可也不曾干过如此荒唐的事。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被爱情沖昏了头脑。
那天晚上,她在黎孝安的车上接到妈妈的电话,这是她被学校开除后回到家,妈妈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
「你搭哪个朋友的车回去?」
她心虚,不敢像对待继父那样敷衍妈妈,可她又不擅说假话,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反而坐实了妈妈心里的怀疑,厉声说:「安小朵,我平常都是怎么教你的?女孩子一定要洁身自爱,你现在心野了,翅膀硬了,不但不好好念书,还学会骗妈妈了?」
「妈妈,我……」安小朵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孝安腾出一只手,从她手里接过手机:「伯母您好,我是小朵的朋友,我叫黎孝安。」
安小朵心惊胆战地听着他们对话,她听不清妈妈电话里说什么,只知道黎孝安的态度从始至终谦和有礼,不亢不卑,进退有度。
「对不起,伯母,我今天接小朵回梧城,走得太仓促,没能跟您见个面,是我考虑不周,请您原谅,也请您不要责怪小朵。」
安小朵望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不那么紧张了。
「是的,我会照顾她,对她负责,请您放心。」
安小朵乍一听到负责两个字,心里吃了一惊,他偏头看了她一眼,对她挑唇一笑。
等到他收了线,她一只手攥着裙摆,小声嘀咕:「你为什么要说对我负责,我们……我们并没有什么。」
「我今天带你走,自然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她心里微微失望。
「当然还有其他方面。」仿佛是看出她的失落,他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
「啊?」
他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粉嘟嘟的脸。
回到梧城,黎孝安带她去明珠山庄,她面对那栋豪华气派的别墅时被惊到了,她知道律师这个职业收入不菲,可他还很年轻,她没想到他经济条件那么好。
「你家里很有钱吧?」她问得傻气天真。
「还行吧,这房子买得早,没现在这么贵。」
这是他的回答,她居然就信了。下车,他捉了她的手去按密码:「你妈妈让我中秋陪你回去,我答应了。」
她吓了一跳:「不用……太快了。」
他好笑地看着她:「是你妈妈的意思,她总要看看拐走她女儿的人长什么样才能放心。」
可是那年,甚至第二年,他都没去成,是安小朵不让他去的,她不久就在唐家见到了元元,在那个漂亮的小男孩眼里她看到了满满的牴触和戒备。
现在回想起来,妈妈好像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她的爱情,她几次独身归家,妈妈从没提起过黎孝安这个人,只隐晦地暗示她要独立。而她自然也不会提,因为元元的存在,她对这份感情产生患得患失的恐惧,她看着那个孩子被唐老夫人如珠如宝地宠着,她便知道要和黎孝安在一起,必须先过元元那一关。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当她和元元终于建立起深厚感情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了。
元元的死,成了她和黎孝安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一道障碍。
怎么又想到他了?安小朵痛苦地抱住头,合上笔记本,她去浴室刷牙洗脸,藉此转移注意力。
颱风过境,外面风声唿啸,阳台上的杂物被扫得东倒西歪,桌球作响。她忽然想起最外边有个长方形柜子,之前她大致检查过,虽然旧得掉漆不美观,但还能用,与其放在外面日晒雨淋,不如搬到卧室里来当书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