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当看到身上穿着睡裙时,她怔住,眸色黯了一下,这并不是她的衣服,当然她也不敢奢望这个大屋里还保留着自己的东西。打开房门走出去,长廊里很安静,光脚踩在柔软得像云朵的羊毛毯上,她疑心是置身在梦里。
「醒了?」
黎孝安的声音将她一下子拉回现实里来,她循声走过去。
黎孝安坐在书房靠墙的皮沙发上,手里握着一只空酒杯,他穿着一件略显宽松的浅灰色长袖t恤,配上卡其色的布裤,整个人显得很舒适自在。
「昨晚你在发烧。」他的声音平波无澜,不带半点感情。
想起昨晚的对峙,她一时心灰意懒:「你就当我没来过,我走了,谢谢你昨晚没把我丢出去。」
她转身要走,却听见他淡淡地说:「过来,我们谈谈条件。」
她错愕,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肯帮我?」
「我帮你,但有个条件。」
她低声问:「你要什么?」
「我可以让安诤然保外就医,但你要跟他断绝父女关系,此生永不相见,即使他要死了,你也不许见他。」
空气仿佛在他说出这句话后胶滞起来,她没什么反应,只是沉默。黎孝安一点也不着急,他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带着一丝玩味。
「我做不到。」她终于开口。
黎孝安也不恼,笑了一笑:「随便你,我已经开出我的条件,接不接受全在你。」
「我爸爸是个好人。」
黎孝安的脸似乎抽搐了一下,他抓起身边一本杂志砸过去:「安小朵,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想安诤然死得太快太痛苦,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
她为了躲避杂志勐地后退了一步,腰撞在桌角上,引起一阵疼痛,但她的脸上完全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不信,但我还是要说,绑架元元的人不是他。」
「你想替安诤然开罪也不用编这么荒谬的藉口。不是他?那你告诉我是谁?说得出来我就信你。」
安小朵摇头:「我现在不知道,你让我见见他,我有办法让他说出来。」
黎孝安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听见冷笑话的模样:「想见他就照我说的做,否则免谈。」
安小朵撑在桌沿上的手不小心碰到檯灯的开关,光线骤然亮起,她仓皇地转过身,看见橘黄色的灯光薄薄地洒在书案上,那是她最喜欢的暖光,可此时此刻她觉得冷,很冷,非常冷,宛如置身寒夜。
她失魂落魄地下楼,走到玄关才想起身上还穿着睡裙,只得回房去找衣服。在浴室的换洗袋里翻出自己的裙子来,她匆匆换上,却发现胸口的位置有一大片微黄的污渍。她一怔,细细回想昨夜,似乎有人强行给她灌了药,一勺苦药,一勺蜜糖,她左躲右躲,吐了对方一身,当时她意识很模煳,以为是在梦里。
安小朵走后,黎孝安回到书桌边,想继续看前一晚没来得及处理的文件,可他思绪纷乱,心情浮躁,怎么也静不下来,眼前不住晃过她那张苍白的脸,大眼睛里蓄着泪,淡色的唇紧抿着,既脆弱又倔强的模样,让他止不住一阵心痛。不该是这样的,她为什么还敢来?还敢为安诤然求情?她一开口,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他见不得她为安诤然求情,那种人渣不配。
第七章 伤痕是爱的遗产
褚葵进来的时候看见安小朵脸色发白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她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来很久了?」
「没有,刚到一会儿。」安小朵叫来服务生,「我们要点餐。」
服务生拿了餐牌过来,安小朵翻开来看,漫不经心地说:「这家的牛排不错,要不要尝尝看?」
「行啊,我就点一客牛排吧。」
「两客牛排,七分熟,我的要加黑胡椒。」安小朵将餐牌还给服务生。
「你是这里的常客啊?」
「也不是经常来,我在网上查的,要是我自己吃随便路边摊吃碗面得了,知道你讲究才选这儿的。」
「路边摊?那多不卫生!对了,你最近都忙些什么啊?何碧玺那部电影不是快拍完了吗?」
「差不多了,再补几个镜头就杀青了。」
「那你还继续做下去吗?」
「我当然想继续做啊,不过要看何小姐的意思。」
褚葵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其实当初你跟我说要给明星当助理、当法语老师,我还真不太看好,想着你最多就坚持几天。」
安小朵挑了挑嘴角:「人是会变的,我不能一直任性下去,何况何小姐待我确实很好,很关照我。」
「那就好。哦,余章文去了黎孝安那间律师事务所,你知道吗?」褚葵说。
安小朵这才想起余章文本科是法律专业,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他之前瞒我瞒得紧,你知道像他那样的条件,高不成低不就的,在国内想找份称心如意的工作也不是那么简单。」
「他干吗瞒着你?」
「大男人心理作祟呗,怕我知道他找不到工作,没面子,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跟我说,等木已成舟再知会我一声。」
安小朵笑起来:「也许他不想你担心呢。」
褚葵连连摇头:「我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