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到第三天早上,医生总算同意安小朵出院,并再三叮嘱出院后要卧床静养半个月,安小朵满口答应下来,换过衣服,自己去办理了出院的手续,然后回病房等李慧,这几天她都是九点多钟的时候过来,直到快中午了才走。
可今天,安小朵从九点等到十点半也不见李慧的人影,不由得后悔昨天没有问一下人家的手机号,无奈之下,她只好将自己的手机号和学校地址写在小纸条上交给护士,请护士看到李慧帮忙转交。
安小朵抵达学校时正好赶上午休时间,办公室里没人,她拿了包回家。这三天虽然在医院待着,但她每天晚上都有打电话给安诤然,询问他的身体情况。安诤然的身体就像常年失修的老爷车,大小毛病不断,肾病引起的一系列併发症越来越严重,还有高血压和冠心病。本来医生建议他最好长期住院,但一来安诤然自己不愿意,二来安小朵也实在没那么多钱,只能自己看得紧些。她在学校只上白天的课,一下课就急急忙忙往家里赶,就是怕安诤然一个人在家,万一摔倒了都没人知道。
「爸爸,我回来了——」
她自己拿钥匙开了门,进屋喊了安诤然一声,出乎她意料的是屋里空无一人,安诤然居然不在。照说这个时间段,安诤然不可能外出的。她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给他打电话,响了很久也没见他接,她有点急了,跑到隔壁的孙阿姨店里去。
「孙阿姨,您今天看见我爸了吗?」她一走进去就问。
孙阿姨正跟王倩在看电视剧,头也不回就说:「有啊,我刚才还见他拄着拐杖走出去呢。」
「什么时候?」
孙阿姨抽空瞥了眼墙上的时钟:「半个多小时前吧。」
安小朵正感到困惑,电视剧片尾曲响起来,孙阿姨依依不捨地告别电视剧,回过头看她:「他跟一个女人一起出去的。」
安小朵心里一跳,盯着孙阿姨:「那女人什么样的?」
「五十多岁吧,皮肤白白的,穿着黑呢子大衣,挺有气质的。」
安小朵抓住孙阿姨的手问:「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的?」
她的声音有点发抖,孙阿姨纳闷地看着她,皱眉想了一下:「我没留意,在看电视。」
安小朵还想问什么,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是安诤然打过来的。
「爸爸,你在哪里?」
「我在家啊,刚才睡着了,没听见你的电话……」
「爸爸,你别骗我了,我现在就在家。」
安诤然哑然,片刻后才说:「我是怕你担心,我去送一个朋友,一会儿就回去了。」
「哪个朋友?叫什么?」安小朵紧抓不放,她的心一个劲地勐跳,「爸爸,我不记得你说过郦洲有朋友。」
「你不认识,是以前的朋友。好了小朵,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安小朵还想说什么,他已经匆匆挂了线。
安小朵攥着手机,面色凝重。她在屋里坐立不安,分分钟都是煎熬,好不容易等到安诤然回来,但他却对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她再三追问,他反反覆覆就是一句话:「以前的朋友,你不认识,说了也不认识。」
安小朵觉得心灰意懒,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从父亲嘴里问出什么了,父亲外表温和,看起来没什么脾气,可骨子里却是异常固执的人。
李萌慧回到下榻的酒店,在大堂的休息椅上看见吴立轩。她四周张望了下,没见到那个人,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失望。
吴立轩走过去:「等你很久了,一起去喝杯咖啡?」
李萌慧说:「来我房里吧,我带了摩卡壶和咖啡粉。」
吴立轩忍不住笑起来,李萌慧在生活方面有一种令人咋舌的执拗,从他认识她的那年起,她出门带摩卡壶的习惯就没变过。
房间虽然不大,但收拾得整整齐齐,就像是刚入住的模样。吴立轩打量完房间,目光落在煮咖啡的人身上:「我已经让人去找你妈妈,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李萌慧将摩卡壶放在电磁炉上,倚着桌子沉默地站着,过了片刻,她轻声问:「他知道我在郦洲吗?」
吴立轩不忍心回答她,但又不得不说:「知道,他让我过来的。」
李萌慧淡淡笑了笑:「那他知道安小朵在郦洲吗?」
吴立轩皱眉:「我还没有告诉他。」
「你说,要是他知道了,会不会马上过来?」
吴立轩嘆了口气:「萌慧,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几天你接近她,目的是什么?」
「目的?立轩,你就这么看我?」李萌慧不禁笑出声来,白得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挂着一丝悲凉,「我不过是想看看他爱上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你这是何苦呢?」
李萌慧垂眼看着桌上的摩卡壶,说:「他有多爱她?」
吴立轩沉默了几秒钟:「我只能告诉你,无论你想做什么,你千万不要在这件事上挑战他,更不要想试探什么。」
李萌慧嗤笑了一声:「你这话真是伤人。」
「我是为你好。」吴立轩凝视她,语气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哀求,「我明天要回梧城,你跟我回去吧,你的病不能再拖了。」
李萌慧置若罔闻,她将煮好的咖啡倒在两个杯子里,递了一杯给吴立轩,咖啡浓郁香醇,一闻就知道是上好的咖啡豆。吴立轩饮了一口,不禁嘆了一口气:「又是黑咖啡,萌慧,我一直想问你,你真的喜欢喝这种苦滋滋的咖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