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养不好，可就是养虎为患了。


    一向胆小又怕事的财神爷看了眼襁褓中天真的孩童，又看了眼紧抿薄唇的严肃，咬了咬牙：「我养，我教她向善。」


    煞气被严肃封在了这个孩子的体内，只会根据她的信念或消或长，严肃下了禁制，每当煞气消失一点，她就会长大一点，反之亦然。


    这成为了他与财神爷之间的一个秘密。


    严肃从这次之后，就再没回去看过她，只是自己默默领了罚，然后在最偏远的边界守了百年，抵御疯狂的魔兽。


    虽然他面上似乎漠不关心，但财神爷却总会默默地将这煞气的情况托人转告给他。


    「今天她长大了一点。」


    「最近长势喜人，将军放心吧，这孩子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孩子。」


    「她会叫人了！脆生生地叫我财神爷，可真好听，我刚刚教她喊将军了，可惜你不在。」


    「我看她日后确实可以继承我的衣钵，哈哈，小傢伙比我还爱财，总是天天捧着个小元宝不撒手。」


    「她要开始跟别的小财神一起接受培训了，你瞧，咱们当初都忘了件重要的事，将军，给她起个名字吧。」


    严肃从来没回过财神爷，只这一次，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想着她爱财，又最爱金元宝，他回了两个字：金满。


    愿她以后，心满意足。


    后来，金满很久很久没有长大了，煞气消磨的进度停滞不前，财神爷着急了。


    百年过去，他早已忘了当初刚开始收养她时的胆战心惊，如今只盼着金满能早日从煞气中脱离，成为一个真正的小仙童，没有后顾之忧，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身份。


    他知道，严肃也是一样，只是嘴上从来不说。


    严肃回来了，没过多久，姻缘司因为人手不够，来财神司借调。


    「或许换个环境能有突破，再说，人间百态，比天上的环境要复杂得多，她此行一定会接触到许多的爱，或许这些能帮她抵消掉煞气。」


    「将军，拜託你了。」


    带她下界，那是他第二次见到金满，金满并不认识他，甚至刚开始理也没理他。


    他说：「我知道你叫金满。」


    金满惊讶，问他为什么知道。


    这名字取自于他，其后的年间他听财神爷念叨过千万次，他在心里也跟着重复过千万次，怎么可能不熟悉呢？


    话说出口，却成了：「因为我是来带你走的。」


    严肃悠长的目光从层层叠叠的云雾中收回来，万丈霞光映红了他的脸，与第一次带着金满下界时的情景有些相似。


    他看向身边急得失去往日沉着冷静的严煞，其实，收养这个孩子也是有私心的。


    正如他对金满所说，严煞确实是个福星，能潜移默化，化解身边人的煞气，所以当金满求他带严煞回家时，他并未多做思考就答应了。


    一切都进展得好好的，她拥有了许多爱，很快乐，来到人间没多久，金满身上煞气化解的速度就超过了在天上的一年。


    如无意外，金满只会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慢慢长大，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永远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财神。


    可她到底还是知道了。


    就在不久前，财神爷驼着背，沉默了许久，才对他说：「下去之后，帮我跟满崽道个歉。就说，财神爷一开始担心过她的身份，真是个蠢蛋，可后来，再也没有当她是什么煞星，她不是，她永远只有一个身份。」


    「那就是财神司里最聪明、最有前途的小财神。」


    第60章 您的外卖


    今天是除夕夜。


    方桐梧今年罕见地开了年夜饭的预订，所以店里几乎爆满。


    大堂里人声鼎沸，金满在后厨与小包间之间来回跑来跑去，不过她虽然看上去忙忙碌碌，实际上真正的作用只是个吉祥物。


    怕被人认出来，方桐梧还给她买了个小猪面具。戴上面具，只露出来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还有腮边的嘟嘟肉，显得憨态可掬。


    她也没干什么活，不过是给客人多拿双筷子，多给份菜单，偶尔跟人聊聊天，但她忙得不亦乐乎，只觉得自己好像真成了方老闆家的一个跑堂的，简简单单也没别的烦恼，还能时不时去后厨，接受方老闆的投餵。


    而顾客们也都很喜欢金满，她一去，就要给她塞糖吃，却都被金满拒绝了：「谢谢叔叔阿姨，不过我不能吃糖啦，会牙疼的。」


    大家听了顿时哈哈大笑：「怎么这么乖啊？」


    每次被夸奖，金满就悄悄挺起了背。幸好她戴了面具，不然红彤彤的脸也要被人瞧见了。


    方桐梧的店是中式风格，沿街的一面装着大大的木雕窗，白天採光就很好，到了晚上，店里灯火通明的热闹也映入经过的路人眼帘。


    「咱们真的不去见满崽吗？」严煞坐在马路边的石台上，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窗户里那飞来飞去，小蜜蜂一样勤快的身影。


    严肃也同样支棱着长腿，坐在他身边，看着对面的窗户。两人久久也不变换姿势，像两尊雕塑。


    配上这个时间点，导致来往的行人都目露怪异地看着他俩。


    「不行，现在……她恐怕还不想见到我们。」严肃沉声说。


    严煞终于换了个姿势，他垂下头，无力地嘆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