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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深秋的秘密

    古时有武圣,受烈毒,需以大夫刮骨以生气冲刷毒气,其痛苦与此一般无二,医生建议其咬住木棍,绑缚身体,以免失态。


    而他不从,伸手任由施为,谈笑饮酒,弈子读书,若无其事。


    众人皆惊,掩面失色,以为天神。


    说实话,白大夫当了这么久的军医,见过的大场面着实不少。


    比如说,以前他见过被砍断了手脚的士兵,他当时上去就两针,先阻断周围的血脉,然后伸手将缩进体内的血管硬生生扣了出来,打了个结,又塞了回去。


    又比如肠子流了出来,他都是直接塞回去,然后拿线缝上的。


    再比如肺部被捅穿了,漏气,呼吸不了,他也是直接拿根管子捅进去硬生生给对方的肺吹鼓起来,接着把伤口堵死的。


    战场之上,活着是第一位,治是第二位的。


    但这些事情,他是医生,不会痛在他身上,而做的人,不管是什么硬汉猛男,全都会痛的打滚,不少人哭的和小姑娘一样。


    更多情况下,大部分患者都会干脆的晕过去,这样方便他继续干。


    怎么说呢,患者通常都具有较强的自我麻醉意识。


    他也曾经听说过不少真正的猛士,硬是咬牙撑住了这样的痛苦,但镇定自若的,还从来没见过。


    不过,听说活得久就能看见稀奇的东西。


    眼前这就有一个。


    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参悟神韵!


    “嚯……你都给我露这一手了,我也不能示弱啊……”白大夫在惊讶之后,双眼也燃起了斗志。


    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这种猛士!那自己可不能丢份儿啊!


    他立刻将修为全部展开,全力回应高见!


    而在旁边的司马,则嘴巴根本合不拢。


    生气冲刷,他也经历过。


    当时的他,哭的像个娘们。


    他妈的,这个高见——!


    真合胃口!


    他喜欢!


    ——————————


    但,对于高见自己来说,此时的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握住锈刀之际,他的心湖便平静了下来,平静的像是冰面一样,一点波澜都不会升起。


    这点他早就有准备了,他本来就是准备用锈刀压制疼痛,然后再顺便参悟一下玄化通门大道歌的第四层神韵。


    毕竟他现在刀锋足有一尺四,不用白不用,正好可以让他好受一点,那是真痛啊……怪不得有人被疼死过去。


    可是当高见真的这么做的时候,他发现……锈刀没有阻断感官。


    他还是可以感受到清晰的疼痛。


    只不过,这种疼痛对他来说根本没有‘真切感’。


    他好像在冷静旁观自己的感受,就像是在旁观另一个人一样。


    心湖平静的面对袭来的痛苦。


    就像是在游戏里,你操控的角色受到了疼痛效果,属性减少了,动作变慢了,甚至可能因此而失去操控,但玩家本人却没有任何感觉一样。


    高见此刻的意识,就像是这个玩家,身体,就像是游戏角色。


    痛吗?痛,能清晰感觉到痛。


    但并不真切,仿佛是隔着一层玻璃在感受这种痛苦一样。


    真奇妙。


    不过没时间可以浪费了,刀锋正在锈蚀,虽然是在刀鞘之中锈蚀,外面看不见就是了。


    于是,高见立马沉心,开始参悟神韵。


    他的参悟速度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疼痛尽管还在不断袭来,可对他来说就好像是看着游戏里的表现一样。


    而他参悟神韵也是如此,海量的信息涌来,冲击心湖,但他的心湖毫无波澜,轻而易举的将所有的信息融入其中。


    外面,白大夫的治疗正在进行。


    内里,高见的领悟也没有耽误。


    两者并行之下,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旁边的镇魔司司马本来是准备离开的,但想了想还是留下来看着两边。


    白大夫忙的额头冒细汗,这种用生气冲刷鬼气是很精密的操作,哪怕对他来说难度也不低,尤其是用了龙血。


    龙血可没有那么好控制,尤其是这龙血看起来境界还不低,看这活性……八境往上走。


    高见的生活很丰富啊,很难想象他到底是怎么沐浴八境龙血的,难不成他去东海屠龙了?还是他家长辈专门去给他找来的?


    不太明白,只是也没时间细想,这场治疗的难度不低。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


    浑身湿透的白大夫往后一坐:“将军,搞定了……”


    或许是巧合,这一瞬,高见阅读的神韵,也刚好结束。


    而这一次,刀锋消耗了一尺三,恰好给高见留了一寸的刀锋,没有完全用完。


    高见睁开了眼睛。


    他也浑身都是汗。


    疼出来的。


    身体依然是在疼痛,所以当然会出汗,会抽搐,只是他的主观意识里没有那么剧烈而已。


    可此刻恢复之后,他还是感觉自己浑身几乎已经虚脱了。


    “你小子,又给我开眼了啊。”司马站在高见的面前,眼神已经明显变了:“你才来多久?我都不知道说了几次‘又’了。”


    又,又,又。


    他才来沧州不到半年时间,从秋天到冬天而已。


    整肃外城,二境斩三境,带着人重新把外城的条理厘清了一遍,而且这个人选还是水家的公子,水苍苍,刚好让左家甚至都没办法报复。


    然后去了白山江龙宫一趟,回来就带着一条真龙把白山江龙宫给平掉了。


    这次又……


    等等,再之后,就被自己带来了这个地方。


    刚来第一天,就死了两个四境,并且还砍了六境的左岸一刀,要知道左岸曾经是左家的掌权人……


    虽然左家掌权并不要求实力,他们更注重方略,智谋,大局观,常常出现低境的智者,指挥高境的战力进行作战,但如果自身修为没有到某条基准线,是没办法准确判断局势的。


    所以,左岸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在内城之中也算是拿得出手的,一身法宝更是多的要命,都是作为掌权者的时候给自己挂在身上的。


    但这样,还是被高见砍了一刀腰子。


    高见才三境……


    镇魔司司马突然感觉自己背后一凉。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他现在都躺床上,接近瘫痪了,如果是道士巫觋这些,躺半年都不奇怪,就算是他是武者,也再怎么都得修养个十几天才能复原吧?


    嗯……


    应该不会出问题。


    应该。


    他想着这些,还是出去了。


    毕竟是一州镇魔司司马,他其实工作还挺多的,抽出这么多时间陪高见已经让他堆积了不少事情了。


    尤其是他还需要帮高见报名太学选拔的事情,唉,这也是个麻烦事。


    真是一刻不得清闲哟~。


    司马摇头晃脑的离开了这里。


    白大夫则看着高见说道:“鬼气清理了,不过剩下的伤势还得养一养,全身骨折,虽然对你们这些武者来说可以正常走动,但最好还是不要发力,不要动手,老实点。”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躺着休息,会有人来给你送饭。”


    说完,他起身也准备离开。


    “大夫,你们在这边忙什么?”高见这时候才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


    这么多人驻扎在古战场,忙什么呢?


    “很多事的,维护各种阵法,抵抗一下里面涌出来的一些怪物,还有防备一些人想要引爆这个地方之类的。”白大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怪物?”高见好奇。


    妖,怪是有区别的,怪物和妖物是有明确的区别,这点高见也知道,但……天地死寂之后,居然还能有怪物存在吗?


    “天地之气本身凝聚的怪物,像是‘夕兽’那种,能理解吧?”白大夫一边收拾自己身的衣服,一边说道。


    说话间,他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看着对方已经要走了,高见点了点头,躺下来准备休息。


    不过,白大夫走之前,冷不丁的问了高见一句:“对了,你为什么非得和左家过不去?”


    “我差点被血祭过,也看过血祭是什么样子,还看见过没有血祭是什么样子,所以我想把血祭给结束掉,很奇怪吗?”高见说道。


    “不奇怪,就是有点困难,要知道,血祭可不只是几件事,这是一个自持运行的系统,很麻烦的。”白大夫摇了摇头。


    高见笑笑:“不麻烦的,解决这种事情的最简单办法就是,连人带问题,一起埋了。”


    “好志气,冲你这句话,你之前要和白平说什么来着?我帮你带话。”


    “没什么,你就告诉他,我一切安好,让他不要对自己太吝啬。”高见答道。


    “行,我有机会就发一封飞剑回山门。”白大夫转身离去,显得很是洒脱。


    说实话,高见在镇魔司,遇到的人好像都挺好的。


    估计是因为司马的原因吧。


    司马本身也是个不错的人啊,虽然看起来有点糙就是了。


    过了几分钟,白大夫刚走,却又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邹束。(详情见第一百三十四章)


    邹束也是镇魔司校尉,乍一看似乎是三十出头,比高见看起来成熟一些。


    他似乎是刚刚忙完,身上还有一些露水。


    “哟,老弟。”邹束进来就对高见打了一声招呼。


    “邹老哥。”高见回应了一句,撑着坐了起来,对他摆了摆手。


    两人笑脸相对。


    邹束开口说道:“昨晚我可都看见了,司马带着你去了左家的那个山头,你和左家有仇?”


    高见摇头:“没仇,喔……现在应该有了。”


    “没仇?没仇你招惹他们干嘛?”邹束有些不明所以。


    “左家不是在搞血祭吗?我有点看不下去,就给他们找点事。”高见随口答道。


    这话一说,却见邹束原本的笑容凝滞在了脸上。


    “嗯?邹老哥,怎么了?”高见发现了对方的异状,于是伸手挥了挥。


    邹束揉了揉脸,走了进来,拉了一根凳子坐着,对高见说道:“按你这么说,你……救了不少血祭的人吧?”


    “还挺多的吧,没数。”高见回答。


    不过说话之间,高见还挺得意的。


    他确实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有人问起来这些事情的,还是有点小爽。


    “你还干了什么?”邹束又问。


    “不足为道,不足为道。”高见摆了摆手。


    小爽归小爽,真要高见自己吹嘘自己做了什么,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或许有点别扭,不过高见就这样。


    他确实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正确的事情,并以这些事情为傲,而且他还有点喜欢听别人吹嘘这些事情,像是听见沧州的力工们对外面说这些事情,又比如沧州的戏馆流传的恶校尉,每每如此,高见都会觉得像是夏天喝了一杯冰可乐一样舒爽。


    可你真让他自己开口去吹嘘自己做过的事,他便又腼腆起来了。


    只能听别人吹,自己是开不得口的。


    但邹束的反应却超乎了高见的想象。


    他立刻朝着高见前倾,表情严肃而且有点急迫的说道:“高老弟,你当我是兄弟的话,就告诉我。”


    高见当他是兄弟吗?


    不一定。


    但对方昨天晚上出手帮了高见一把,帮高见拦住了那两个四境的刺客,高见还是很感谢的。


    所以高见马上说道:“邹老哥说的什么话,你要听,我说便是了。”


    于是,高见便一五一十的将他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隐去了自己的来历,只是说自己在沧州沦为血祭的祭品,又看见了当地的村民主动献身所谓的‘山神’成为‘死肉’。


    又看见河伯血祭,杀了河伯,惹到了白山江水族。


    再去了沧州,看见了沧州外城那吃血食吃的肥头大耳的诸多‘土地’。


    于是,高见重整了沧州百神,又平了白山江水族,剿灭了所有蛟龙。


    然后,就是现在。


    高见说完了自己的故事,一摊手:“所以,现在我的矛头对准了左家,这不就依仗一下司马,看看能不能给左家找点麻烦。”


    听见了高见的故事,邹束沉默了一会。


    说实话,他料想过很多。


    但没想过高见的故事会这么……离奇。


    而且,他不觉得高见在说谎。


    三境就被司马收为牙将,肯定是有本事的人。


    所以,邹束突然单膝半跪了下来。


    高见惊了一跳。


    他连忙翻身起来,虽然关节疼痛无比,他还是撑着把邹给拉住了。


    但显然,他现在的力气完全拉不住对方,眼见对方还要继续往下,高见只能喊道:“喂喂喂,别折腾我啊!我手脚都断了的!你再往下跪,给我手拉出事你负责!”


    这话一说,邹束才停止了动作,选择站了起来。


    然后,他后退了一步,躬身一拜:“高将军大义,这一拜,你受之无愧。”


    “好了好了,老哥别这样,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和你相处?”高见尴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觉得浑身难受。


    他的确很享受被人吹捧,但这个态度还是有点不太自在。


    但邹束却抹了一把脸:“不……不管怎么说,这一拜总是要的,高将军有所不知,我的家人,死于血祭。”


    这话出口,高见也不说话了。


    还能怎么说呢?


    于是,高见只能叹息:“那我就受了你这一拜,不过别叫我高将军了,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叫我老弟便是。”


    “嗯,高老弟,你知道吗,我以前和你做过一样的事情。”邹束说道。


    “只是,我比你差远了,当时我全家被血祭,我自己一个人杀了几个乡亲,逃出了家乡……”邹束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开始述说他以前的事情。


    显然,他有话要对高见说,只是需要用这些故事做铺垫。


    高见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在旁边静静倾听。


    原来,邹束曾经也是个乡下小子,只是从小身强体壮,练了几手庄稼把式,在乡里千百号人里也算得上勇武,混了个一个乡勇的名头,当了县城里的一个小吏,在县城租了个房子,生活也算是滋润舒坦。


    村子里和县城隔了小一百里路,回去还挺麻烦的,所以他差不多一个月回去一次。


    他单身汉一个,不用养老婆,自己挣自己吃,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家乡的老父母,每个月就会买点酒肉提着,回到村子里。


    老父母已经半个身子入土了,不愿去城里享福,只想守着家里最后一点清闲,等着入土。


    唯一的盼望,就是想让儿子早点娶个媳妇儿。


    但邹束懒散惯了,再加上他天赋不错,在县衙里差点就要突破一境,深受捕头器重,说是要提拔他当捕快,他也就不急着成亲。


    血祭的事情,他也一直知道,并且觉得没什么,反正选的都是一些无亲无故,自己看着也不是很愿意活的老朽,既然血祭能够带来风调雨顺,那自然是无所谓,是好事。


    他每月回村子里,酒足饭饱,喝的气热脑昏,仗着自己年轻,有实力,有靠山,而且马上就要被提拔当捕快,总是冲撞乡老,横行霸道。


    乡老和乡民们当时没说什么,但后来……血祭的抓阄,抓中了他的老母亲。


    他立刻按照‘传统’,给乡老备了一份厚礼,是他半年的积蓄,希望能偷偷将抓阄的结果改一改,改成旁边那个死了儿子的老寡妇。


    结果……乡老拒绝了。


    邹束懵了,他抓着乡老的脖子,把他按在桌子上,威胁他,要么收了钱改名字,要么死在这里,他杀出去。


    乡老答应改名字。


    他信了。


    血祭如期举行,而那天他不在县城里。


    老父母死了,消息传到县衙的时候,他甚至没反应过来。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真是蠢的难以置信。”邹束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了,轻信别人,轻信自己,总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


    那之后,捕头劝他不要把事情闹大,他和捕头吵起来了,被对方一拳打翻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捕头对他说:“为了你的前途着想,还有……你知道这些乡老的关系都是通到县太爷那里的吗?不然他们坐得稳这个乡老?你知不知道县太爷是都城里出来的大人物?人家有家世的。”


    邹束没说话。


    那之后,他偷偷的返回乡里,想要杀了乡老,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其他捕快。


    原来……大家都不笨。


    大家都想得清楚情况。


    只有他一个人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有实力,有靠山。


    其实别人才是有实力,有靠山,只有他一个乡下穷汉,半瓶水响叮当,整天晃来晃去,殊不知别人都当他是傻瓜。


    可惜,大家都错估了一点。


    那就是邹束……真的很有天赋。


    他绝望之下的豁命一搏,开了气海,临阵突破了一境,杀光了在场所有人。


    那之后,他背井离乡,成为了一个亡命之徒。


    这个亡命之徒经历了不少事情,最后被镇魔司司马收入麾下,得到了系统的传承和培育,最后突破四境,变成了现在的镇魔司校尉。


    邹束感慨道:“说实话,当了校尉之后,我杀了几个水神,解决过几个血祭,可越是做这些事,我就越是感觉到无力。”


    “每场血祭背后都有人,每一场血祭都是世家在主导,我也意识到了左家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发现,如果我再继续阻止下去,左家会出手,到时候……我又会变成那个‘乡下穷汉’的下场。”


    “所以我记下了左家,但之后就再也没管过血祭,我怂了。”


    “这次听说高老弟你和左家过不去,所以我来看看你,觉得你我意气相合,说不定以后可以一起给左家找点麻烦。”


    说到这里,他仰天叹息:“可是没想到啊……高老弟,你比我强太多了。”


    “要是我父母当时……唉算了,不谈这些,如果你不嫌弃,我就认了你这个兄弟,以后有事,只管找我,如果涉及左家,那就更不要有顾虑,我和他们也有仇。”邹束拍了拍胸脯,如此说道。


    “好。”高见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左家如此行事,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看不惯。”


    “好了,不谈这些,对了,你现在应该能走了吧?要不要出去走走?”


    “也行,反正不影响行动,我也想看看这片天地凝滞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子。”高见马上点头。


    他早就想出去了。


    秋分阴气锁定了季节的天地,高见还真挺好奇的。


    邹束点头,甩了甩自己腰间的羊脂玉佩,就带着高见出去了。


    出门就看见有一些士兵不远处的操练场训练,练习阵法之间的配合,练习单兵之间的厮杀。


    不过大部分士兵并没有训练,有的在休息,有的在干杂活,比如有的在洗衣,有的炊事班在做饭之类的。


    看起来,在这里的备战压力并不大。


    作为军官,邹束当然要清闲一些,他带着高见在周围走动,不一会就出了军营,来到了外面的一条河流旁边。


    秋分阴气之下,周围的气温很低,河流都冻住了。


    不过并非完全的封冻,而是表面飘着一层细微的薄冰,下面的水流依然在流动。


    这就是秋冬交接之际,冷,但又不是那么冷,可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死气,是‘由生转死’,万事万物都在凋零的季节。


    树木落叶,虫儿蛰伏,各种庄稼都会结出种子,然后丢出去,随后死亡,等候种子未来的发芽。


    秋雾笼罩四周,空气的潮湿阴凉比真正的寒冷还要凛冽,那种阴冷侵人肌肤,让人骨头都感觉到了某种酸痛。


    如果是单纯的寒冷,那么多穿衣服,防风保暖,就能抵御。


    可这种如同跗骨之蛆一样的阴冷,却怎么都挥之不去,穿的再厚,都只能靠人身自己的生气才能抵抗。


    万籁俱寂,无形无色的浮雾笼罩,似乎蕴藏着影影绰绰的幻象。


    说实话,就算是真正的冬天,也不会有这么残酷的气候。


    因为‘冬藏’,本质上,冬天是孕育,蛰伏的季节,冬天的死寂之中,孕育着生机,随时都有可能阴阳逆转,生死交替,进而诞生出‘春’来。


    而此刻的秋却不一样,秋是杀死春夏之气的金气,因此,也就格外的杀人。


    “嗯?河里面居然还有活物?”高见看见冰面之下,还有一些鼻孔。


    “是冬眠的鳄。”邹束这时候对高见说道。


    “噢?还真是。”高见仔细观察,看出了一些端倪,那确实是一些鳄鱼,被冻在了冰水里,只留鼻尖上的两个鼻孔露在冰面上,看起来就像一只“鳄鱼冰棍”


    “死了吗?”高见想走上去摸一摸。


    但被邹束拉住了,他说道:“别去,以前有不长眼的人去摸过。”


    “结果呢?”高见问道。


    “结果发现了三件事。”他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虽然说是冬眠,但它们还是醒着的。”


    “第二,冰层比想象中的薄。”


    “第三,它的牙齿比你整个人还长。”


    “哈哈。”高见大笑,但识趣的往后缩了缩,没有去摸露出来的鳄鱼鼻子。


    但他还是环顾周围,看着四周一片深秋霜冻的模样,说道:“不过,有点吃惊啊,我还以为这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结果这不是还有东西活着的吗?这些鳄鱼冰封多久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从天地之气凝固的时候就一直活到现在吧,不过都是在冬眠状态,现在这里面几乎所有东西,都处于冬眠。”邹束解释道。


    高见没有问“不会冬眠的去哪儿了”。


    不需要问,不会冬眠的,当然都死了,被抽取了生机,被这片深秋给杀死了。


    高见因想明白了这点而朝着远处望去。


    远处,在阴冷潮湿的雾气笼罩下,随处可见死气沉沉的景象。


    这是一个死去世界的景象。


    天上有太阳,太阳也散发着光,可没有丝毫热力,一切事物都在这光中凝然不动。


    与其说这是太阳,倒不如说这里是天空睁开了一只幽灵般的眼睛,因为这太阳的光芒不仅不温暖,甚至都不刺眼。


    在这里,人可以用眼睛盯着它,就像盯着月亮一样,而不会感觉到灼伤。


    在这巨眼一般的太阳注视下,万事万物永远僵冷了。


    而周围所有的镇魔司兵马,就在这般奇境中生活。


    “说实话,这地方还挺奇妙的。”高见抚摸着周围的树木,这些树木也都枯死了,可他们还保持着死前的模样没有倒下,所以这里依然是一片森林。


    “看一次两次还觉得奇妙,在这里待十年,你就会觉得窒息了,所以这里是经常轮换的,很少有人会常年驻扎在这里,没人受得了。”邹束说道。


    然后,邹束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我听说了,昨晚你砍了左岸一刀。”


    高见笑了,很自豪的摆出大拇指:“这一刀,是他欠沧州无数人的,我先砍一刀,算是利息。”


    邹束听见这话,露出了高兴的表情,接着说道:“真羡慕你。”


    高见捡起一片枯叶:“羡慕我什么?”


    邹束说道:“羡慕你能砍出这一刀,我比你强,可我站在左岸面前,恐怕永远都不会升起出手砍他的念头吧,明明我很多时候都在想要不要砍死几个左家人,可真到了面前,杀意就全都没了。”


    “那你镇守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高见有些不太理解。


    邹束则无所谓的说道:“你这话说的?你不如去问问那些士兵,问问他们,努力工作是在追求什么呢?”


    “努力工作所为的东西?梦想?未来?还是别的什么?其实,不一定有那么复杂的啊。”


    “不是每个人都有要追求的东西,但每个人都真的有家要养,有饭要吃。”


    “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而已。”


    高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们,点了点头:“确实。”


    “对了,带你出来可不是为了闲聊的。”邹束突然结束了闲聊的话题,说道:“咱们两个虽然才第三次见面,不过我觉得已经算是交过命了吧?”


    高见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对方,等着对方的下文。


    似乎是察觉到了高见的态度,邹束说道:“镇魔司的力量是朝廷的,我们动用不得,不过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说不定能让左岸吃个大亏”


    “有这种东西,你之前不用?”高见愣了一下。


    他释然一笑,说道:“之前,可没人敢砍左岸。”


    “你这一刀,好像也砍到了我,不带你去看看,我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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