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羊比杀猪麻烦得多。


    杀猪只要刮了毛就行，杀羊则是要把羊皮完整地剥下来。


    光这个过程，就要费不少劲。


    还好老爹对这方面有经验，拿着尖刀，把羊皮完整地剥了下来。


    “这皮子留着，回头做个裘子。”李大海让李浪把裘子晾了起来。


    山上大青羊毛厚，制成的羊皮裘子，保暖效果一绝。


    人穿身上，暖乎乎的，比棉花袄子好使。


    趁李浪把羊皮挂了起来，李大海拿磨刀石磨了一下尖刀，对着大青羊胸骨那小心翼翼插进去，一路往下滑。


    他手上的力道十分沉稳，尖刀只轻轻一划，羊肚子就被剖开了，露出一大团白花花的羊油。


    “哎呀，这羊可真肥呀！”胡老八在一旁惊讶道。


    羊油那可是好东西，不光能炒菜，还能做肥皂，也可以拿来治烫伤和冻疮！


    “这一大板羊油，少说有个四五斤吧，小浪，我正好认识肥皂厂的同志，你要是卖，就吱个声。”张卫民盯着这一板白花花的羊油，开口道。


    “卫民叔，羊油就算了，我自个儿留着，不打算卖。”李浪摇头。


    羊油和猪油一样珍贵，油水多，正好拿来给一家人补营养。


    油这玩意，不管是猪油还是羊油，哪怕是菜籽油花生油香油，拿来炒菜，又香又好吃，有油水能长肉！


    二妹小妹还小，瘦巴巴的，正是长肉的好时候！


    这一板羊油，就拿来炼油，给她们补营养。


    “真不考虑一下？叔能给你卖个高价。”羊油是化肥厂目前最缺的原材料，张卫民是城里的采购员，知道这市场的行情。


    李浪还是摇头。


    “钱我还可以挣，这大青羊就一头。”


    李浪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了，这大青羊十分珍贵，年不年就这么一头，百来斤的大青羊，身上就割下了四五斤的羊油，现在又是没有油水吃不饱的饥荒年代，这一板羊油，关键时候是能救命的！


    “好吧，那我来点羊肉，再来两条腿子。”见李浪拒绝了，张卫民只好退而其次，收购羊肉和羊腿。


    “可以，卫民叔，你跟胡老板，都是二十斤羊肉，外加一条羊腿。”李浪办事儿很公平。


    张卫民和胡老八同时点头，默认了李浪这个建议。


    见三人聊着差不多了，李大海弯腰，手向羊肚子一掏。


    羊心羊肺羊肠这些羊下水，都一股脑给掏了出来。


    一股腥臭，瞬间飘了出来，往院子里四周围散开。


    “这羊下水真臭……”李浪眉头一蹙。


    “这是山上的野羊，那肯定臭呀，下水哪有不臭的？”张卫民呵呵一笑。


    “卫民叔，这些羊下水你收不收？”李浪问。


    “这羊下水卖不了几个钱，你自个吃吧，这玩意儿不好处理，处理不好，一股怪味。”张卫民摇头说道。


    羊肉一斤七毛钱，羊下水一斤才一毛八，价格至少差三四倍！


    之所以嫌弃这羊下水，主要是这些羊肠羊肺处理起来麻烦，弄不好就带着一股膻臭味。


    “胡老板，你呢？”李浪看向站在一旁捂着鼻子的胡老八。


    “俺大爷不好这一口，你自个儿留着吧。”胡老八也摇头。


    “行吧，那我自个儿留下了。”李浪倒是没嫌弃这羊下水。


    食材是死的，人是活的，总归有办法除掉这羊杂身上的膻臭味，做出来一锅美食！


    “爹，接下来我来吧，你歇会。”李浪操起砍骨刀。


    “好。”李大海拿围裙擦了擦手，退到一旁，看着李浪剁肉。


    李浪先把羊头和四条羊腿给剁了下来。


    随即沿着羊脊，把羊分了两片。


    “爹，拿秤。”李浪剁下一大块羊排，放进事先准备好的麻袋里。


    老爹很快拿来了杆子秤，李浪用钩子钩住麻袋，一只手提起秤，另一只手把挂着秤砣的提纽往右移动。


    “刚好二十斤。”


    “胡老板，这是你的。”李浪抓住一条羊腿，塞了进去。


    “送你一条羊腿，不算钱。”


    马上要过年了，以后还要多和胡老来往，意思意思一下。


    “好小子，那我就收下了。”


    “对了，那本连环画不用还了，俺送你了。”胡老八一把接过装着羊肉和羊腿的麻袋子，笑呵呵道。


    “连环画？什么连环画？”一旁，听着这话的张卫民，一脸好奇看向李浪。


    李浪秒囧，脸微微发红，


    “没，没什么……”


    这狗日的胡老板，也不看场合说话，我爹和我卫民叔都在呢，这句话能说？


    见李浪面色尴尬，胡老八哈哈一笑，把一沓钱交给李大海，拎着装着二十斤羊肉和羊腿的麻袋子离开了。


    一斤羊肉七毛钱，二十斤就是14块钱。


    这一沓钱，刚好十五块钱。


    胡老八多付了一块钱，显然是不想占李浪这条羊腿的便宜。


    做生意的，经常有人情往来，你帮我，我帮你，这人情债啊，最难还！


    李浪又砍下了一大块羊排，又割了一点肉，一秤，22斤。


    “卫民叔，就按二十斤算，多出来两斤，留着你自个吃，就当提前给你拜年了。”李浪把麻袋子递给了张卫民。


    “那可不行，公是公，私是私，这两个不能算一块儿。”张卫民摇头，准备掏钱。


    “再说了，我现在是采购部的主任，大小也是个干部，伟人说过，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张卫民从钱包里数出十五块四毛钱，递给了李浪。


    李浪接过，张卫民又递过来一张一块钱纸币。


    这一块钱，也跟胡老八一样，是那条羊腿的钱。


    “行了，外头冷，你们赶紧处理吧，我回去了。”张卫民买了羊肉，准备带回家给他亲叔张营长，炖一锅热乎乎的羊肉吃。


    “卫民叔，我还有个事儿，你等会！”见张卫民要走，李浪忙喊住他。


    “小浪，咋的了？还有事儿？”张卫民转过身，问道：


    “卫民叔，你明天有事吗？”


    “明天？”


    “现在厂里停工了，我已经放年假了。”


    “那正好，你方便的话，明天把自行车借我用一天，你看咋样？”


    “借自行车？”张卫民看了一眼手上装着羊肉的麻袋子，想了想。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