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战天闻言，身子一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陛下，天辰界如今动乱不堪，不仅万魂殿、噬道古族、九劫星宫等势力对苍生生灵造成无穷杀戮，人心恶念也如毒草般割不尽……天下苦难深重，无数俗民被屠，被抽血，被献祭。我们神朝虽拼命想要维持秩序，却力有不逮。臣斗胆恳请您……能再度出手，恢复天辰界道韵，给这片大地以秩序与希望。”


    身旁三位始祖也伏身附和：


    “恳请陛下出手，救亿万生灵于水火！”


    四人的声音充满期盼与敬畏，而王烛神情依旧漠然。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人们，淡淡道：


    “守护这天地？当初，你们可不是这么想的。多少人嫌天庭桎梏他们的修炼，限制他们的自由，抱怨我等高高在上，作威作福。要的正是所谓无拘无束的自由。”


    姬战天等人更是羞愧难当。


    末法降临之前，天庭制约九界，虽有森严法度，却也避免了许多血腥与灾难，可也阻碍了某些群体的所谓自由之路。


    于是便出现各种不满，甚至大肆鼓吹“打破桎梏”之声，最后天帝放手，天庭对九界如今置之不理。


    那也是九界自己选择的终局！


    姬战天不知如何分辩，只是磕头道：


    “我们……人心不足，妄想挣脱天庭束缚，才导致如今天地混乱。臣等罪无可恕，但如今苍生仍在涂炭……若陛下再不出手，只怕这乱世还要延续至彻底毁灭……”


    他内心明白，九界大半秩序早分崩离析，单凭神朝或几个道统微薄之力，根本无力扭转困局。


    各种邪修如同野火漫山，杀也杀不尽。


    天帝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


    石韵始祖跟着叩头：


    “天辰界缺少道韵规则存续，所有功法都失去根基，才造成如今末法混乱。陛下若愿稍稍施以援手，只需重塑一丝新道，便能定鼎苍生！”


    王烛却只是一声轻哼，话语带冷：


    “当年天庭散去之际，我分走了旧纪元大部分道韵根基，留给你们一缕生机，让你们自行演化、重新开辟新的修炼之路。”


    “可你们呢？沉迷于屠戮、争斗、夺宝，把那最后一缕生机浪费干净，还到头来求我恢复旧路？天下没这么好的事。”


    他说罢，扫了姬战天一眼，语气始终平静得无波无澜，却似看透众生。


    姬战天与三位始祖心中苦涩到极点。


    他们自然看得出，天帝这番话背后多少藏着一股冷酷决然。


    天帝当初放手九界，实则早有心理准备。


    既然你们要自由，那就自己承担后果吧。


    可眼下事实证明，人心若放纵，无数灾劫也将到来。


    “陛下……请再给天辰界一次机会。像青云镇这样的小小净土，也是在您的无形指引下才能守得太平……我们其实都很明白，这末法时代根本无法找到新的出路。唯有您……”姬战天扑通磕头，声色悲切，“人心恶魔是杀不尽的，但若有大道规则重现，至少能遏制极端势力！苍生才不至于变成邪祟的血食。”


    王烛眼神淡淡，缓缓转过身去，似不想再与他们多言。


    竹林风吹过他的衣角，如同一缕轻烟。


    王烛轻轻吐出：


    “不必多说。我无意管九界之事。你们……回吧。”


    寥寥几个字，却将那四人衣衫下的心猛然刺穿。


    姬战天还想哀求，却不敢违背王烛的威严，只能低头颤抖道：


    “臣……明白了。”


    其余三位始祖也是心中暗叹。


    天帝一旦拒绝，谁还能强行逼迫？


    全场气氛凝重到极点。


    清环站在一侧，也能感受到师父对这些人的冷淡。


    她没有插嘴，心中却难免对天辰界苍生生出几分怜悯。


    眼看姬战天与三位始祖仍旧匍匐在地、不敢擅动，又想到师父曾说过的那番话，既然天下要自由，让他们在血与乱之中反思；若真能自救，便自有新生。


    王烛不再多看，只侧身拾起旁边几杆竹料，径自往庭院里走去。


    姬战天与三位始祖的眼神跟随那背影而动，一腔苦涩接近崩溃，却再无他法。


    “天帝……陛下……”姬战天低声呢喃，忽而想起当年自己身为一京之主时，曾大放厥词，批评天庭显神威却压制资源，如今事实证明，那份傲慢、那份狂妄，在真正灾难时形同纸糊。


    可他羞惭归羞惭，此刻也只能接受现实。


    天帝不会出手了。


    “天……天帝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天帝了……”石韵始祖等三人更是满心茫然，却又无可确解。


    院中伏案的清环见师父径直回禅室，也没多说一句，只回首对姬战天等人平静道：


    “各位，请离开吧。”


    皇主与三位始祖面色惨白，久久不语。


    远处围观的修士解读不到他们心中苦闷，只道：


    “看来这些人依旧没能求得先生出手。”


    有人暗自幸灾乐祸，也有人叹息。


    姬战天转头看了看天色，脸上一片落寞：


    “诸位道友，走吧……”


    其余三位亦站起身，垂头顿首，神色凄惶。


    燃尽的希望再度化作泡影，小院门被关上，好像将世人与天帝永远隔离。


    姬战天与三位始祖走在青云镇街巷，周围人束手不敢造次，但敬畏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复杂。


    这几尊至高大人物，此刻竟是空手而回。


    他们自己心里则更沉重，笼罩着无边阴影。


    “天辰界……还剩下多少光亮？”姬战天喃喃，脑海里浮现出各地心魔、邪修的疯狂屠戮画面，无数百姓无家可归的苦难场景。


    他曾想，这一回若能请来天帝之威重塑规则，岂不一劳永逸？


    可如今……一切梦碎。


    “接下来……只能再做努力吧。”石韵始祖忽然喟叹，语气无奈又带坚决，“既然陛下不愿出手，我们也不能坐视。再怎么说也要尽力清剿那些肆虐的鬼魅邪祟。”


    旁边二始祖也点头道：


    “不错，能做多少是多少，为此界多留一点生机。”


    姬战天长吁一口，目光看向乌云翻涌的天幕，神情黯淡：


    “好，我神朝余力尚存，必要时与诸道统并肩，不容邪火再蔓延。”


    四人心里再度燃起一点微弱火星。


    这世道愈暗，就愈需要有人守护。


    但心中也都有种隐隐不甘与苦涩。


    若天帝真的出手，哪会如此艰辛？


    只可惜尘世苦难，在那位看来，只是众生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