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之下，他们也说不太清楚，只重复那边简直是绝望的深渊。


    消息一出，又在东境诸势力中激起波澜。


    连先前还豪言壮志的某些队伍也生出退意。


    他们认识金乌道统，那是一群猛人，结果也扛不住。


    可也有人依旧固执，觉得金乌道统只是不走运，或没有找对路。


    又过一夜，金乌圣子终于转醒，他向清环哭诉自己亲眼见到同门一个接一个死在高原深处的血雾阵中。


    那些血雾像拥有自主意识，一旦沾上，除非火力碾压，否则瞬间被吸干精气。


    他还看见一只通体漆黑的巨大魔鸟，轻易击碎他们的护宗灵阵……


    “那魔鸟背上坐着两个古怪人影，好像是九劫仙宫的人。”


    “等什么时机？”清环追问。


    金乌圣子痛苦地回忆：


    “他们说……等天帝过来，便是祭典大成之刻。”


    说完，他再度神情恍惚，不省人事。


    清环心口绷紧，回想起雨月曾提到的“九玄锁界阵”，心中不自觉发寒。


    若真等到那阵法彻底完成，连接混沌海更深层的邪恶势力，天辰界会否被直接席卷？


    “师父究竟何时出手呢……”清环倚着桌案。


    玄风老叟看出她心伤，宽慰道：


    “半月来，已有不少势力看清现实，开始往回撤，也算好事。”


    “但同时，还有新的势力跑来接力，认为自己与众不同……”清环苦笑，“若混沌高原之局再持续几个月，天辰界恐怕折损半数精英。”


    她望向苍穹，灿色晚霞里渗着撕裂般的灰暗，隐喻着巨大的灾变将至。


    昼夜交替，又过了十余日。


    混沌高原外围产生更多变故。


    灰雾进一步扩大，甚至朝着东境内部侵蚀，逼得联盟不得不后撤几十里。


    还有不少原本驻扎在荒原的势力眼看长久攻不下，干脆裹挟人手四处骚乱，纵横打劫，令东境渐显动荡。


    到了这一日清晨，又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传来。


    混沌高原最核心处出现了一口“仙宫天井”，里面似蕴含满溢的仙灵水，凡得其滴者，立刻晋升半帝之境。


    有三名散修恰好误入，结果逃出来时，竟实力暴涨，震退了一波混沌怪物，然后当众展示神异……


    这流言无从证实，却顷刻间风靡全场。


    不少半退半守的人顿时热血上涌，再次尝试冲击灰雾。


    联盟派出几名老成的修士去那三名散修处打探，却惊闻他们早在当夜被一支自称“九劫神卫”的队伍袭杀，死无全尸，仙井之信息也就此断了线。


    这又添上一层神秘与诱惑，使得很多躁动之辈重新摩拳擦掌。


    清环心头火起，暗暗咒骂九劫仙宫这一手实在阴毒。


    先放出“鱼饵”吸引更多人，再立刻抹除，让消息变得更扑朔迷离，引得更多人不顾死活蜂拥而入。


    这样的疯狂交替不断重复，直到某天夜晚，终于发生了一场规模罕见的大冲突，算是把东境气氛推向崩溃边缘。


    血月高悬，一支由五六个大型宗门组建的“联合讨伐队”，号称要冲进高原核心，逼九劫仙宫现身，还说要跟混沌海算总账。


    可就在他们距离核心区仅剩三百里时，陡遭镇压般的雷击与血雾吞噬，速度快得连阵法都仅持续了一刻钟便支离破碎。


    数万人陷在那血色雷海里，如同被丢进绞肉机，残肢飞舞，惨叫不绝。


    最终只有寥寥数百人侥幸逃回。


    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幕，令观望的无数修士直冒冷汗。


    本就不堪重负的东境营地里，新一轮的大动荡开始。


    有人崩溃后的狂怒与怨恨，也有人痛失同伴后的悲泣与懊悔，还有人在兽性驱动下，头脑发热地继续朝深处突进。


    整片区域乱得如同末日临头。


    清环与联盟心力交瘁，忙于救援与维稳，筋疲力尽。


    她也一次次暗示自己，或许时机到了，师父该出现了吧？


    然而，王烛的身影依旧不见。


    一些对天帝抱有期盼的人也渐渐绝望，抱怨连连：


    “天帝真不出手吗？”


    “难道他也怕了混沌高原？”


    当这种流言多了，许多蠢蠢欲动的邪修和边缘势力愈发嚣张。


    确有小股混沌海生灵趁机溯入东境内陆，造成某些城镇的惨剧。


    联盟疲于奔命，只得四处堵漏，颇有捉襟见肘之感。


    倘若天帝仍不现身，这东境恐怕真要陷入地狱炼狱之中。


    清环在前线看到人间惨状，痛苦万分，却无可奈何。


    她曾回镇拜见师父，想请求师父出手，可师父只是淡淡说：


    “你做你该做的。”


    她不能违背，只好再度返回东境，继续与联盟苦撑。


    好在还有五大圣主协力、一些忠勇之士也看清形势，围绕联盟行动。


    尽管损失惨重，但终究维系着东境外围还不至于完全沦陷。


    随着时间继续推进，终于，“混沌高原”变得近乎完全凝实，像是一坐真正的灰暗大陆，悬浮在东境尽头。


    它的边缘不再若即若离，而是巍峨嶙峋地耸在那里，仿佛冰冷眸子注视着天辰界。


    一条漆黑的海沟在地平线上展开，隐约通向混沌海的无边际域。


    清晨，整个天辰界都听见了一声苍凉而又恐怖的长啸。


    那声音绵延不绝，在天空与大地之间悠悠回响，令人心脏如同被一只利爪紧抓。


    这道啸声，无论修为高低，皆能感应到它里头夹杂的浓郁杀意。


    许多正在修炼或行走的人，纷纷抬头，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怎么全界都响起啸声？”


    清环第一时间飞上高空，只见在混沌高原上空出现了一根根粗大的血色光柱，连成网状，透出扭曲的符文，似有某种绝世大阵即将完全成形。


    那凝聚的气势极度恐怖，像是一片天都要塌下来。


    紧接着，高原之巅缓缓升起一座巨大的“骨色神殿”，通体泛着煞白，殿外环绕九条黑色蛟龙锁链，发出哗啦啦的震响。


    殿门左右各自悬空两座雕像，一尊为恶鬼形态，一尊为魔神形态，栩栩如生地露出狞笑，如同欢迎朝圣者踏上死途。


    “那就是……九劫仙宫？”许多人惊呼，但又觉得与传说中的仙宫形态略有不同，更像一座坟殿。


    “也有可能是一座‘伪宫’，或只是九劫仙宫的某个支殿。”真武活化石猜测，“总之，恶意深重。”


    果然，下一刻，那神殿上空突现一道旋转的虚影，里面传来一个低沉桀骜的笑声，宛若自远古冥土中涌出，令周遭空气急剧下沉。


    “天帝王烛……你可敢来此一战？”那声音每个字都带着滚滚音浪，在千里范围内回荡，以至于几乎所有修士同时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