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王烛不再多说，轻轻颔首。


    赵豫欣喜若狂，


    “太好啦！前辈，营里规矩或许烦人，但我尽力周旋，让您过得舒适。”


    王烛不置可否。


    以他的通天手段，谁能让他受气。


    然而，他乐见这小兵对朋友的热诚与忠肝义胆，正是凡人中难得可贵之处。


    当下，赵豫带他回营。


    众多士卒刚忙完夜袭后的收尾，都没空过问。


    当听赵豫简单介绍这是我兄弟，也就稀里糊涂认了。


    于是，王烛一介“天帝”，就这样以“赵豫兄弟”的身份重新踏入了这支残破不堪的武昭军营。


    第二天清晨，平原上依旧遍布焦土、破败寨栏。


    由于两国都已鸣金收兵，短期内不大可能再爆大规模战事。


    武昭军暂时驻防，把伤者与死去的将士收拢，处理战后杂物。


    大家疲惫地忙碌着，对未来充满迷茫。


    有人想着凯旋而归，也有人担心在其他前线再次爆发冲突，总之充满不安。


    在这样的氛围里，营中突如其来多了个闲散书生王烛，却没有人上前指责。


    毕竟都是自顾不暇，全军上至将领下至士卒都处在后战争的混乱与悲痛里。


    加上赵豫四处奔走，逢人便说：


    “这是我的恩人，兄弟们切莫刁难。”


    因此也没人刁难。


    最重要的是，那两天不少人也隐约得知，这个“书生”在夜袭中出手相助过己方兵卒，俨然立了功，四处口口相传，更无人敢再来找麻烦。


    于是，王烛顺理成章地住进军营里的简陋栖身处——一顶临时搭起的旧帐，赵豫占一半，王烛占一半，本是狭窄却也要强过露宿。


    晨起时，赵豫满腔兴奋，特意把激烈打斗后掉落的破刀捡回来，请王烛指点。


    但王烛只是笑道：


    “一把破刀可有何好……”


    赵豫便认真说道：


    “我虽天生力气不算大，但若能学些更稳固的刀法，或能护住更多人。”


    王烛思忖片刻，点点头：


    “你先演练下你那老将所授之刀式给我看。”


    赵豫闻言，忙拿起刀，来到营帐后空地，按照以往所学的数招劈斩刺撩，招招诚恳老实，却也显露出破绽不少。


    旁边一些路过军士见他耍刀，还略表羡慕：


    “小子倒蛮拼。”


    有人好奇观望，却见那书生在边上只是静静看，并不插话。


    数招下来，赵豫收刀气喘：


    “前辈，您看如何？”


    王烛却问：


    “你出刀的意图何在？”


    赵豫一头雾水：


    “杀敌……呃，或保护同袍。”


    王烛浅笑：


    “先记住‘要保护谁’。刀法不过载体，若心中杂乱，刀必乱。再来，你得稳住重心，每一招最好别超过自身力所能及之范围，不要盲目贪力。若敌势更强，你硬碰也无用。”


    说罢，他随手示范一个简洁的转腕动作，将赵豫那把破刀拿过，在空中随意挥了两下，看似寻常，却流畅自如，仿佛天地合一间的自然延伸，让人为之惊叹。


    赵豫咽口唾沫：


    “你还会刀法？”


    王烛将刀还给他：


    “再试试。”


    赵豫疑惑地模仿虎口和手腕关节的运劲方法，再度施展，果然感觉动作顺畅许多，不再有那种用全力却出不来力的尴尬。


    他心头大喜，连呼过瘾。


    不远处一名副将模样的人瞧见，好奇走近，见赵豫练刀似突然得了什么启发。


    他本想训斥别在营里耍刀，结果看那布衣男子给出的指导，居然让赵豫焕然一新，心中暗暗称奇。


    这副将正要凑上来一问究竟，却见王烛带着赵豫转去更僻静处。


    副将虽好奇，也不便强行跟去。


    毕竟此人隐隐传闻是“神秘高人”，怕贸然打扰也失了礼数。


    自此半日，赵豫都跟着王烛学刀。


    他没想到，对方面对自己的请教丝毫没有倨傲，往往只是一句“以心感刀”，或一句“沉肩塌腰”，就让他悟出新天地。


    照这样下去，若再实战，必能大展神威！


    此情此景在军营传开，许多士卒纷纷羡叹：


    “赵豫小子有了好机缘啊！”


    也有些人半信半疑，认为不过是武学层面的指点罢了。


    但当他们夜里在伙棚闲聊时，赵豫就私下演示给大家看，结果几名颇有经验的老兵惊得合不拢嘴：


    “这刀……比以前实在稳健流畅多了！”


    赵豫霎时成了营里小小的明星。


    有人问他能否让你那兄弟也教教我们？


    赵豫略感尴尬，怕王烛嫌麻烦。


    回头一问，王烛竟也不反对：


    “想学就来。”


    如此一来，隔日一早，就有三五个好奇兵卒跟班学刀。


    王烛并不想搞什么教授部队，只是随口点拨，让他们少些性命之忧。


    这几个人再传给其他人，也算善缘自播。


    小兵们渐渐对他又敬又亲，都唤他“先生”，气氛融洽。


    这样的闲散日子持续数日，武昭军营于此暂时驻守，却不知何去何从。


    听说朝廷有意与景幽国议和，但尚不知可否达成。


    又有传言说北方有更大敌国蠢蠢欲动。


    兵将们整日里坐在破营里胡思乱想。


    夕阳下，王烛依旧教赵豫等人练刀。


    一位老兵笑道：


    “先生，不若你直接当我们教头吧？”


    王烛摇头：


    “免了，练刀不过小事，关键是人之守护之心。”


    大家听得似懂非懂。


    赵豫心里却隐隐有些明悟。


    王烛实乃蕴含着更深层的智慧与力量，或许不止刀法这么简单。


    只不过对方绝少过问军政，也不说自己从何而来。


    夜里，赵豫正要休息，被另一名士卒急匆匆叫走：


    “小赵，有大事！你快去校场，大统领好像来了，问咱们这里是否藏着个玄奇的高手，要见一见！”


    武昭国大统领“苏疆”带领一支人马南下，途中听到下属汇报，说前线有个“神秘高手”一招可破敌，且未归朝廷管束，顿生好奇，特意赶来欲招揽。


    赵豫一听就头大。


    这几日和先生的相处，他也知道对方似乎不喜掺杂杂事。


    对方若被大统领逼迫要效忠朝廷，先生多半不乐意！


    一怒之下，岂非引发可怕后果？


    念及此处，赵豫顾不得多想，转身找到王烛，一五一十地讲了此事。


    末了敬问：


    “前辈，看您意下如何？若不想见，我可以想法子帮你回绝。”


    王烛神色如常：


    “回绝不回绝，对我而言无碍。来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