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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我弟弟的日记本 > 第2页

第2页

    姑妈是精神病患者,且婚前隐瞒病情,婚后久治不愈感情破裂,经调解无效依法判决准予离婚。


    王守中来我家办理离婚的事,没有将表弟带来,我姑妈像是忘了生过一个崽,竟也不问。


    全家人异常默契的绝口不提段明风,只有我闲得蛋疼问王守中:「姑姑生的小弟弟呢?明风弟弟。」我当时觉得自己真是神童,众人皆醉我独醒,两年多了,我还能记得住他的名字。


    我爸抬手一指书房:「作业写完了吗?大人的事别多嘴。」


    我很不高兴,奶奶开了一瓶橙汁饮料给我喝,拍拍我的背:「乖乖,自己去玩。」


    我妈抱怨:「别总给他喝饮料,喝多了等会儿饭又不吃。」


    奶奶掀了掀眼皮:「周末才过来,喝一点要什么紧。」


    我虽然才九岁,但身为男性,在婆媳矛盾一触即发的档口分外敏感,赶忙抱着饮料熘了。


    姑妈在院子里盪鞦韆,两个保姆站在后面,三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守着铁栅栏院门,简称「在家坐牢」,她却浑然不觉,在耀眼的阳光下惬意的做着赵家二小姐,我偷偷站到她后面,用手抓她长长的捲髮,一下晃到我手里,又晃开,像海边的浪花,来来去去,湿了手,抓不住。


    姑妈故意把头后仰,鞦韆盪的弧度变大,逗猫似的逗我,我说:「姑姑,你总抢我的鞦韆,我都没得玩了。」


    她笑得天真烂漫:「赵易岚,你去找他们陪你玩,他们特别会打架,你跟着学个一招半式,学校里小姑娘们就会觉得你很酷,很酷的男人才能娶到老婆。」


    我看了看那三个保安,凑到姑妈耳朵边上小声说:「你又想跑出去啊?我上次被爸爸揍,这次不会上当了。」


    姑妈脸色一变,转瞬又恢復了玩世不恭的笑颜,耸耸肩:「你是他生的,怕什么?反正也不会真打死你。」


    她这是经验之谈,做了这么多荒唐事,我爷爷奶奶气消了,照样把她当掌上明珠宠着,我突然灵光乍现,好奇的问她:「明风弟弟不是姑父亲生的,姑父会打死他吗?」


    我又被爸爸打了,这次真打疼了。


    姑妈被我一句话刺激到失控,她干净漂亮的衣服和头髮在挣扎中变得脏污凌乱,保安像抓鸽子似的把她胳膊扭到后面,可她又不是鸟,抓住了翅膀才不会飞,她只是一只柔弱的母鸡,连跑都跑不快。


    姑妈努力伸长了脖子,泪眼婆娑的面孔正对着铁栅栏院门,我都替她着急,人类的脖子长度有限,不像长颈鹿能把脖子伸出围栏,保安随意一扯,她就只能大步往后退。她眼泪汩汩的往外涌,水龙头漏水似的,索性一屁股赖在地上不肯回屋,两个保姆拉她起来,被她又抓又挠。


    「让我去看看他,我就看一眼!让我去看看他…」


    保姆和保安不为所动,她经常想跑出门,这戏码闹多了就成了狼来了,谁会认真听女疯子说了什么,只要她肉体还活着就行。


    姑妈嗓子喊噼了王守中也没来看她一眼,她闹累了,像吊线木偶一样垂下了头颅和四肢,我听见她哑着嗓子嘀咕:「不是亲生的,会被打死…让我看看他。」


    原来她想看看段明风,原来她还记得生了崽。


    第3章


    王守中迅速找了个姓段的女人结婚,也是湖南人,和他老家是隔壁村的,他工作体面有积蓄有前途,在九十年代算得上钻石王老五了,即使离过婚还带着孩子,想再婚仍然不费劲。媒人上门一提就成了,婚后半年女人怀孕,生的是一个女儿,取名叫王丝甜,比段明风小四岁。


    我爷爷以前在湖南任职过一段时间,交了几个同僚好友,王守中的消息就是其中一个伯伯到我家做客时告诉我们的,这些消息淡而无味,是意料之中的,伯伯酒过三巡,却忍不住要八卦一点不寡淡的,他说:「那个妹坨,啧——嬲腮的哟。」


    我妈是南京人,听不懂湖南话,便问什么意思?爷爷面色冷凝,说:「王守中新娶的老婆很厉害。」


    我妈愣了愣,苦笑了一下:「后爸后妈凑齐了。」


    在座都听出话里的嘲讽,伯伯立刻尴尬笑笑,用和稀泥的语调替王守中辩解了几句:「他对孩子还算不错的,唉,不过…哈哈…哈哈哈…这种事日久见人心嘛,也许…可能…以后也不错。」我奶奶为这件事愁得睡不着觉,偏偏爷爷不松口,况且王守中是监护人,也不会同意把孩子还回来,奶奶私下嘱咐我爸去湖南走一趟,就当给段明风竖一竖后台,威慑一下后妈。


    恰逢元旦长假,我就和爸妈一起去了,对爷爷谎称出门旅游。


    我是独子,堂表兄弟中又都是哥哥姐姐,只有段明风比我小,因此我隐隐有些激动,塞了一书包的玩具打算送给他,走之前我还特意去找了一趟姑妈,姑妈从鞦韆上踉跄的跳下来,手忙脚乱解下围巾戴到我脖子上,羊绒柔软,沾着她的体温和气息,暖融融的。


    王守中到火车站接我们,手里抱着的却不是我弟弟,他理所当然抱着新出生的幼女,他老婆段女士对我们很热情,方脸吊梢眼,嗓门特别洪亮,脖子里戴着一块明晃晃的金佛,左手翡翠镯子,右手钻石戒指,通身贵气逼人,但是她戴着如此沉重的一套首饰,却丝毫没有堆砌出雍容的气质,她和王守中站在一起,像是煤老闆的女儿和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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