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风滚着眼泪把饭扒了,姑妈愣愣的看着儿子,平静的说:「妈给你做主,不要愁。」
段明风手臂架在桌上,脖颈连着肩背瘦薄脆弱,如同压着一座无形的山,他用力摇了摇头。
他们祖孙三代人仿佛在打哑谜,而我想起段明风曾经赌气说他把和我搞在一起的事告诉了姑妈,我怀疑他那时是诓我的,其实他根本没告诉她,他不敢,他怕他妈妈会发疯,为了他。
爷爷吃醉了酒,不知怎么勾起儿时回忆,给我们讲太爷爷的故事。那时候农田还没有承包到个人,家家户户都要去村里的大队干农活兑粮票,米都不够吃的更别说吃肉了,就靠着家里两只母鸡下蛋改善伙食,有一次太爷爷和大队里一个小领导吵架,隔天早上发现院门口的鸡窝网开着,一只母鸡被打死了,太爷爷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
「你们没有受过那个年代的苦,太苦了…正儿八经的,连饭都吃不饱。」爷爷撑着脑袋打瞌睡:「好歹我吃的苦没白吃,你们都能顺顺噹噹…顺顺噹噹…」
出差前的那天晚上,我跟段明风说:「等春节过了,你陪我去湖南玩一趟吧,顺便祭拜你爸。」
段明风坐在鞦韆上吃着一只苹果,嘎嘣脆,闻言怔愣了片刻,点点头。
我情不自禁摸上他柔软干净的脸,他往后缩了缩,貌似是嫌我手凉,我便厚着脸皮硬是挤到鞦韆上坐着,手臂架在他肩膀上,用力晃了晃鞦韆,月色皎洁,地上影影绰绰,正适合说情话。
我说:「你的心事我都知道,乖乖吃饭睡觉等我回来,我就…」
我就和段明风一起摔了屁墩,这鞦韆扎了快二十年了,年久老化,用力一盪,人出去了,麻绳断了。
姑妈插着腰大吼:「谁干的?」
段明风一脸无辜,麻熘的抬手一指。
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49章
我因为第二天就要赶飞机,来不及修鞦韆,俗话说父债子偿,我就倒行逆施做个不孝子让子债父偿了。姑妈连夜打电话给我爸告状,她说:「大哥,你儿子把我鞦韆弄坏了,绳子断啦板子裂了架子也锈了,总之哪哪都不好了。请你立刻、马上到爸爸家来,什么天黑天亮有空没空的,我不管!限你最迟……嗯…明天下班过来。」
姑妈噼里啪啦一顿说,我们赵家一向宠小,我爸自然也不会推脱,我和段明风作为案发当事人站在一边听候发落。
段明风摔疼了,一直在摸屁股,我下意识想给他揉揉,本来么,段明风身上还有哪里我没摸过的,我刚碰上他屁股,他就拧着眉头不情不愿的哼哼了一声往旁边躲,我很惊讶:「这么疼…?别是尾巴骨裂了。」
我的手正肆无忌惮的搭着段明风的臀部,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一抬头,姑妈正举着电话凝视我。
我咽了口唾沫,若无其事的把手挪到段明风的肩上。
她把电话撂了,把段明风拽了过去,瞪我:「都是你干的好事,明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先扒了你的皮再告诉你老子,看他不打你。」
姑妈疾言厉色,我一愣,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摔个屁墩不至于暴怒至此,段明风惊慌失措的摇了摇她的手臂。
姑妈很聪明,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琢磨她的话,她突然推开门气势汹汹的进来,一把拽住我的衣领:「明风喜欢男人的事,你是不是知道?」她柳眉倒竖,看着我的眼神非常怪异,似乎想要从我的眼睛里找出端倪,我恍然大悟,段明风只告诉她喜欢男人,没告诉她是谁,所以段明风跟我吵架的时候说他妈妈支持他,却又始终很焦虑。
我晓得她已经猜到了,我说:「是我。」
姑妈给了我一巴掌,翌日天蒙蒙亮,我去段明风房间辞行,他竟然醒着,抓着被子边抬头看我。
「这么早就醒了?」我说。
他房间亮着灯,眼睛肿得像核桃。我俯身过去让他能摸到我的脸颊,段明风的手刚从被窝里拿出来,热乎乎的,像云朵一样温柔。
他溺水以后对我的感情变得克制而怯弱,很少主动亲近我,我忽然很得意,又有点儿心酸,我说:「心疼了?看你妈给我打的,诶诶…也不是很疼,我都没哭你哭什么,该不是一夜没睡吧?」
他嘴角往下耷拉好像又要哭了,我赶忙亲了他一下,低声说:「等我出差回来给你一个神秘礼物,保管你药到病除。」
我们是7.40的飞机从南京禄口机场飞西安,原计划一周左右结束工作,我把时间安排得很满,跟着我出来的两个新技术员是大学刚毕业的,态度尤为端正,十分敬业,我说如果这里有人煳弄搪塞,你们一定不要怕丢人,于是他们俩天天堵在办公室缠着老专家,差点儿把老专家烦死。
我们提前一天完成任务,老专家的秘书开车送我们去机场,开玩笑说:「赵哥归心似箭,是急着回家陪老婆吗?」
我同事小梁搭话:「赵哥还没有结婚哪来老婆啊。」
我笑笑,可不是嘛。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很忙,明天还会更的(嗯!)
第50章
二月下了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却忙坏了姑妈和段明风。我从计程车上下来,地上全是踩烂了的泥雪,一脚一个水坑的走到爷爷家,正看见铁栅栏围着的院子里积雪纯白,丰厚如棉,姑妈和段明风埋头搬花盆,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两双旧雨鞋,尺码不对,走路拖$1拖拉拉像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