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口风,倒像是知道事情真相,谢不宁立即又往香炉里添跟粗粗的香,问道:「所以窦老先生出事和花无常有关?」
既然王五称他兄弟,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王五看他一眼,享受地吸一口香火,有些飘飘然道:「也不是我兄弟害的他,而是那卖饽饽的,本来就不是人!」
原来,诨名「花巾子」的那位阴差路过城隍庙,见到一鬼装作卖饽饽的人,迷惑了窦老爷子。
这阴差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心上去破坏那鬼的诡计,谁知窦老爷子不止脾气犟,还倚老卖老地批评他年轻人不讲理。
这可把花巾子冤枉坏了,论年纪,窦老爷子在他面前才是年轻人……
后来的事情谢不宁也知道了,窦老爷子怕人跟他抢饽饽,几口把一个硬面饽饽下肚,亏得他老人家牙口好。
鬼做的食物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饽饽看上去新鲜热腾,吃进肚里就是一团腐物——关键是现代设备还查不出来,不就只有等死了。
说起来那阴差也是好心,谁知窦老爷子还能抢着送人头呢,硬是吃下去了。
「看来,你那兄弟叫红领巾更贴切啊……」谢不宁感概道,多么有正义感的阴差!
王五死的久,也不知道红领巾是什么梗,吃香火吃上头了,直道:「嗯嗯,好,好名字!我早觉着他那诨名猥琐……」
旁观的人既看不见王五,更听不到他说话,听谢不宁扯到什么「红领巾」,都是一头雾水,但也不敢出声打扰,憋得慌。
既然找到根由,事情就好办了,烧一道符给窦老爷子把腐物催吐出来就行。
谢不宁走到他床边,掀开盖住肩膀的被子,这才发现窦老爷子肚子不正常地鼓起。按了按,硬邦邦的,窦老爷子随即在昏迷中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团腐烂东西吃下去,年轻人都受不住,更别说一个老人家。
这时,王五吃完了香火,一抹嘴,把手上的勾魂锁垂了下来:「对了,你刚说这老头叫什么?」
谢不宁心想人家好歹做过国家级干部,虽然退休了吧,但你一口一个老头忒不尊重了。
「窦老先生……」谢不宁也不清楚人家全名,看向场外援助,「本名是?」
窦文岩和妻子对视一眼,说道:「窦奉尧。」
王五掏出个旧本子,唰唰翻了翻,指着其中某一个:「那就没错了,我来勾他魂的。」
谢不宁:「…………」
搞什么鬼!兜了一大圈子感情你是来把人送走的!
谢不宁风中凌乱了,心说我请你来帮忙的,不是来给我雪上加霜的啊。你丫香火吃也吃了,这会儿才跟我说人要挂了,流不流氓。
嘴角抽搐着,谢不宁生疑道:「我看窦老爷子面相,寿数不该就到头,你弄错了吧?」
王五合起本子,别在腰上,「没错,窦奉尧,七十九命里有一大劫。我那兄弟帮他一把,可惜他没渡过去,嘿嘿,那就怪不得我了。」
可谢不宁万万不能让他把人带走,赶紧阻止道:「等等,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王五撇了撇嘴:「我觉得抢救不了了叭……」
谢不宁顺着他看去,只见床上窦老爷子还好好躺着,魂却坐了起来,正睁大眼稀里煳涂地看他俩来回扯皮。
「……」
眼见王五的勾魂锁蠢蠢欲动,谢不宁朝旁边的几人大喝一声:「烧香,烧纸钱!」
窦文岩几人听着他说什么「寿数到头」「抢救」的,也猜到情况不好,心急如焚,却做不了什么。
此时听他一声大喝,身体便像上了发条,瞬间跑到坛前,点香的点香,烧纸的烧纸,一点不敢怠慢。
谢不宁来不及拿笔,手指沾上硃砂,快速在窦老爷子额头画符,他这是在跟阴差抢人。
符成的瞬间,窦老爷子出来一半的魂魄回到身体里,总算了拖住了。
王五说:「你这可不厚道……吸熘……」
法坛上粗粗的香火直往他鼻间飘,大把大把的金元宝被他搂进怀里,王五死气沉沉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哟,成色不错啊。」
窦家买的都是高质量鬼类祭品,吃起来怎么会不香。
看谢不宁如此诚心,王五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把化了符灰的水餵给窦老爷子喝下去。
谢不宁用的符自然是祛邪化煞的,窦老爷子一喝下去就有了动静,跟吃了催吐的药似的,哇地吐了一地。
谢不宁首当其冲,顿时捂住鼻子不能唿吸。也不知道那缺德鬼给他吃了什么,吐出来的稀稀拉拉的一滩黑色物体,奇臭无比。
其他人也被熏得脑子一嗡,却不敢放松,一手捂着鼻子,一边给王五烧纸。只有窦文岩示意司机:「去扶着,叫人拿盆来接,快去。」
只有王五还在咔咔地笑,他做了鬼有神通,房间里瀰漫的臭气想不闻当然就不用闻,只陶醉地吃着香。
谢不宁看他深深嗅一口,恶寒:「当着这一滩东西你真吃的下去啊?」
他不说还好,王五看一眼老爷子呕吐的情景,果然没了胃口。
「噫,算了算了,老头两次有贵人相救,算他命好。」王五收起勾魂锁,「我先去也。」
他走之后,谢不宁赶紧打开窗户通风。
「爸醒了,爸终于醒了。」窦夫人欣喜的喊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