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殊沖他们一点头:「一路上不好走,带着权当傍身吧。」
那两只鬼显然没想到自己也能得个意外之财,不胜感激地沖他道谢。那只对cosy情有独钟的红衣小鬼还冲着贺衡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也谢谢你呀,小哥哥。」
贺衡无功受谢,只好躺在床上继续保持礼貌的微笑。
等三只鬼都走得干净了,祁殊才轻声对躺在床上的贺衡道:「没事了,你赶紧睡觉吧。」
也没问他为什么躲在后面偷看。
但贺衡自知理亏,心里又有一堆问题想问,自然没法踏踏实实地睡觉,只好维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看祁殊一点一点地收拾着那沓纸钱和那个小瓷盆。
宿舍里仍旧很黑,贺衡怕祁殊放东西看不清,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给他照着。
祁殊低声道了句谢。
「没事没事,客气什么。」
贺衡看着他收拾东西,没话找话地问,「刚才那个说话声音跟划黑板似的鬼,是……黑无常?」
不能这么算。
这种常识性的事儿讲细了最麻烦,祁殊简略地跟他解释:「刚才那个是鬼差,无常是阴差,不太一样。」
贺衡一脸迷茫,发出了求知若渴的声音:「区别在哪儿?」
「区别在……」
祁殊想了想,给他换了个浅显易懂的词,「鬼差是兼职,阴差是全职。」
贺衡:「……?」
违和感过强。
贺衡挺惊讶:「鬼界……现在也讲就这个吗?」
鬼界不应该是跟古代似的阎王判官鬼差地狱吗,怎么还有兼职的?
祁殊不知道他这个认知是哪儿来的。
「人间改朝换代,有科技有文明,鬼界当然也有啊。」
祁殊谨慎地措辞,「现代的人死了之后,到阴界肯定也没法适应古代的管理机制。越来越多现代的鬼魂进入阴界,肯定就会……」
祁殊还在考虑该用什么词来跟他解释,贺衡就挺兴奋地接话:「造反!」
祁殊:「……」
造反确实是造反,但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实在是太不给阴界面子了。
贺衡难以置信:「阴界也会造反?」
当然会。
不仅会造反,还把生死簿都弄丢了一回。
这种类型的鬼故事贺衡从来没听过。
原来鬼不仅会吓唬人,还会造反。
「所以你,」
贺衡犹豫了一下,还是想问清楚,「你也是……『兼职』的吗?」
祁殊:「……」
你不是有阴阳眼吗,猫和鬼分不清就算了,人和鬼你还分不清了?
祁殊四下里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怎么也不像是个鬼,这才挺无奈地跟他解释:「我不是鬼,是天师。」
好的嘛,原来我的室友是天师。
我一开始居然还以为他是个被鬼缠身的小可怜。
我一开始居然还想罩着他。
这怎么看怎么是他罩着我。
「那刚才,」
贺衡想起来有点后怕,「刚才你要不说我是你的,呃——徒弟,那个鬼会杀了我吗?」
「不会,鬼差不敢随意害人的。」祁殊把那几张符放到小瓷盆里,然后把小瓷盆放回原来的柜子里,都收拾好了之后站起来面对着贺衡,微微垂了眸,「只是会吓唬你一下而已——刚才算我冒犯了,抱歉。」
「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衡还是知道好歹的,连忙坐起来摆摆手,开着手电的手机随着他的动作晃了几下,投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摇晃晃的,「哪儿还就冒犯了,说到底是我先偷看的,我道歉我道歉。」
祁殊摇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然后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贺衡点点头,又照着他床边的那一段路,等祁殊在床上躺好了才关了手机。
但睡是睡不着了,今天晚上的经歷太玄幻,贺衡躺在床上消化了半天都没冷静下来,只能翻来覆去地烙煎饼。
贺衡动静挺大,同在一个寝室里,祁殊听得清清楚楚。
祁殊心知这种见鬼的事对一个接受了十来年无神论薰陶的人很难接受,又怕他觉得害怕不好意思说,想了一会儿主动开口道:「你要是接受不了这个……要不就换个宿舍吧——我明天跟学校交申请,还是去原来的单人间。」
「啊?」贺衡显然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用不用,我不是接受不了……不是,我从小就能看见这个,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贺衡虽然一时之间世界观被那几只小小地冲击了一下,但心里还是通透得很,略一想就懂了他的意思,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我奶奶信佛,自从知道我能看见鬼之后就总讲这些鬼鬼神神的事儿,都特吓人。我估计她肯定从来没见过……我刚才是想,你哪天放假把你拐回我家一趟,让我奶奶也看看鬼到底什么样儿,省得她成天瞎编。」
祁殊仰躺着,不错眼地盯着天花板。好久,星星点点的笑意才挤进了他原本疏离的眼神里。
「那不太好,可能会吓到老人家,」
祁殊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的传到这一屋的黑夜里,「但是我在寝室里可能经常会招鬼,你以后会经常看到。」
贺衡答应了一声,又问:「那我能不能拿手机拍个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