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衡正杂七杂八地胡想着,祁殊已经习惯性地在玩手机的间隙偏头看了他一眼:「醒了?」
「啊。」
贺衡人醒了,脑子好像还没完全醒过来,下意识跟着他重复了一遍,「醒了?」
祁殊:「……」
不至于吧八瓶啤酒醉到现在?
好在贺衡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懒懒的不想起床:「刚醒,我再躺会儿,累死了。」
刚睡了一宿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说出「累死了」这句话的。
祁殊体谅他确实是宿醉刚醒,没多说话,甚至还下床去接了一杯温水递给他:「润润嗓子,听着都哑了。」
贺衡几乎是受宠若惊——小室友平时对他绝对称得上照顾,可也从来没照顾到这种堪称细微的地步。
有一瞬间,他真的怀疑过昨晚上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足以让小室友心虚且心疼自己的事。
……那不应该。
毕竟他俩还未成年,晋江的宾馆能允许他俩开个标间已经算法外开恩了,再发生点什么他俩一出这个宾馆门就得被封。
贺衡想到这儿安心下来,接过水喝了一口,嗓子后知后觉地泛起干哑的疼痛,一杯温水都不够润的。
祁殊好脾气地又去给他接了一杯,倒是贺衡觉得不好意思,忍痛从舒舒服服的被窝里坐了起来,端端正正接过了第二杯水。
祁殊倒没觉得怎么着,甚至还劝他:「累就再躺会儿,现在才十点,咱们十一点半再收拾收拾下去退房就不耽误。」
贺衡就顺着他的话滑回了被窝。
两人谁都没说话,但安静的氛围倒也不让人觉得尴尬,贺衡只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他放任自己沉溺了一小会儿,又伸了个懒腰,重新坐了起来,故意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来:「我的衣服是谁给我脱的?」
祁殊没跟上他的戏路:「不是你自己脱的吗?」
「我不信我不信,一定是你给我脱的!」
贺衡很夸张地抱住了自己,「我的衣服呢?你对我都做了什么?我身上好奇怪啊!」
祁殊:「……」
祁殊想忍笑又忍不住,想配合他又实在没有这个脸皮,就只好一言难尽地瞥了他一眼,指了指他的床脚:「我早晨回了趟宿舍,给你拿了套衣服,一会儿穿那个。昨天的校服在衣篓里了,这儿洗衣服务要十块钱一件,我嫌贵没叫,回宿舍自己洗吧。」
小室友明明昨晚也是和自己一样夜里一两点睡的,今天早晨居然可以起个大早回宿舍,拿回来衣服之后也只玩手机没有补个觉。
这生物钟也太厉害了。
完全不用休息的吗?
贺衡从床上爬起来去厕所洗漱,回来之后看了看时间,还是决定再躺一会儿。
他昨晚其实远没到喝断片的地步,也记得自己跟祁殊开了房进屋之后洗了澡躺到床上,临睡着之前自己还眼巴巴地跟祁殊确认:「你不会走的吧?」
祁殊当时刚想关灯,冷不丁听见自己这一句好像还愣了一下,很不能理解的样子:「都快两点了,我当然不走了。」
贺衡其实是想问你以后永远不走可以吗,但仅存的理智还是把这句话从嘴边拽了回来,换了一句稍微幼稚一些,但不会有太大破绽的「你明天也不会走的吧?」
但可能是自己当时的语气太有问题,没有太大破绽也由不得祁殊不多想。贺衡记得祁殊垂眸想了很久,久到贺衡连唿吸都下意识屏住了,才轻轻点了点头:「不走。」
也不知道小室友答应的不走到底是怎么个不走法。
趁着喝醉了能多问一句,可现在醒了,贺衡只好简单地理解成了今天早晨不会走——小室友说到做到,虽然大早晨回宿舍拿了衣服,但该回来还是回来了,确实也没提前走。
这事儿现在好像没法再开口,贺衡仰头盯着头顶上的白墙想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当时烧给奶奶的拐杖是哪儿买的来着?」
祁殊被他问得一头雾水:「白事店一起买的啊,怎么了?」
「啊,没事儿,就是发现奶奶之前夸得挺对,那玩意打人确实挺疼的。」
贺衡伸着胳膊给他看,「青了没?」
祁殊:「?」
什么玩意儿你是真没醒酒是吧。
「不是,你不知道。」
贺衡欲语泪先流,「昨天夜里我奶奶来梦里找我了,说小孩子不能喝酒,更不能大半夜在路边喝酒,抡着拐杖追着我打了半宿。」
祁殊:「……」
那,那还真挺惨的。
主要是鬼託梦这玩意,人家想托就托,根本躲不开啊。
贺衡瑟瑟发抖:「那我奶奶岂不是随时随地可以来揍我?」
「不会的,想开点。」
祁殊安慰他,「只要你不睡觉就没事。」
贺衡:「……」
那可真是个好办法。
除了人类目前无法实现之外,简直没有任何破绽。
贺衡另闢蹊径:「不如我也自杀算了,这样奶奶来的时候我就能和她同一维度地逃跑了。」
这都哪儿来的鱼死网破的小妙招。
为了防止好好的旅馆就这么被晋江查封,祁殊只好尽职尽责地警告他:「晋江不允许宣扬自杀行为,开玩笑也不行——这才通知了几个月,你就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