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昀对着蒋燃耸耸肩膀,表示女人真无奈,「蒋燃,来陪我下盘棋。」
蒋燃拍了下叶思南的额头,让她闭嘴。
「来了。」
吃过晚饭,蒋蔚华把蒋燃留下来过夜。
他洗完澡,陪长辈在客厅坐一会儿,蒋蔚华的电话响了,她接了不到一秒,人就从沙发上炸起来,「你让她回来找蒋燃干什么?」
她用口型问蒋燃,「陈嫣来过?」
蒋燃不置可否,倒没什么异样情绪,继续看电视。
蒋蔚华走进书房,对蒋诚华吼了起来,「你让她来干什么?戳你亲儿子的心窝子吗?啊?」
蒋诚华被亲妹妹骂的找不着北了,半天没吐露一句话。
「你是不是个东西啊?小时候嫌他是个累赘,随便一丢,现在他大了,有本事了,你又让你那个小继女过来噁心他干什么?」
蒋诚华在电话里服了软,说这事是自己考虑不周。
过后蒋蔚华苦口婆心地说:「我在帮你拉拢儿子,你怎么就不懂呢。他大了,又会赚钱,他外婆那边的亲戚眼红得很,稍微说你点不好,看以后谁给你养老?指望你的续弦老婆,还是只会花钱的便宜女儿?」
蒋诚华在那边一阵沉默。
蒋蔚华对哥哥命令:「马上就到他妈忌日了,无论他多不爱搭理你,你都必须要打电话。」
……
蒋燃在外头听得挺清楚的,怪他耳力太好。叶思南警惕地看着他,想安慰也找不到说辞,末了只好来一句:「哥,你要喝果汁吗?」
蒋燃起身,胡乱揉了把她的头髮,还是浅笑,看不出情绪:「不喝,睡觉了。」
他趿着拖鞋回到房间,倚在床头。
外面刮着风,窗柩发出「斯斯」响声,扰人清净。他忽然心里空得厉害,像一艘与地球永久失联的飞船,回不来了;最后的结局是变成一堆太空垃圾。
直到后半夜才睡着,但也尽是乱七八糟的梦。
梦到上初一的那年,缠绵病榻的妈妈走了。没出三七,父亲就和自己的英语老师出双入对,后来再婚,他被送到姑姑家生活,满眼满心都是惘然。
他自知寄人篱下,必须要懂事,才不会被嫌弃。
就这么一直咬紧牙关过着。
寒假里,蒋蔚华让他带叶思南。小丫头年龄小,又骄横,蒋燃催促她关掉电视去写作业,她被催促烦了,就口出恶言:「这是我家又不是你家,你凭什么不让我看电视?你能不能滚啊?」
童言无忌,伤人至深。
小少年红着眼睛,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小拳头攥得发白。当天夜里,他慌慌张张骑上自行车,凌晨才到家,身体冻得没有知觉。
但过去的家,早就不是家了,再也没有妈妈了。
月光凝在地板上,他倚在门上,委屈哽住了唿吸,将小小的身体碾得七零八碎。
过去的父慈子孝,一帧帧画面,全被撕碎了,成了虚妄。
*
林鲸下午在小区检查地灯,抱着个手机在小程序上记录。
远远听见几道脚步声,她正准备起来打招唿,却不想站得太勐了,人差点儿往后仰。
蒋燃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和长裤,更显人高腿长,扶一把她的肩膀,还是没碰到,他提醒:「小心。」
林鲸惊奇,说:「难得见你没开车出去啊。」
蒋燃仍是淡笑,让人看不出情绪,「嗯,随便走走。」
林鲸就是觉得他状态不太好的样子,脸色不怎么好,鬍子也没刮……虽然这样也是帅的。
「你没事吧,是不是晚上没睡好?」她小声问。
蒋燃瞧着她关心的模样,淡淡地说:「有点,我现在回家睡会儿。」
「那我不打扰你了,再见。」
蒋燃走了几米远,又回头,问她:「今天几点下班?」
「不加班的话,五点。」她被忽然提问,搞得有点蒙。
蒋燃瞭然,「下班后来我家一趟行吗?有点东西给你。」
「哦,好啊。」
林鲸没好意思问是什么东西,笑笑和蒋燃告了别。
等到五点半,她换了自己的衣服,白色的毛衣和牛仔长裤,散开被纱网兜住的头髮,打着自然的波浪卷垂下,对镜子啵了两下唇膏,过会儿觉得唇膏的颜色不太对,又用纸巾擦掉,素着一张脸过去了。
天已经暗下来,蒋燃家里的光线竟也没比外面亮多少。窗帘紧拉,客厅开了一条廊灯,因为光源少,里面灰濛濛的,本来温馨的装修也略显颜色深重。
蒋燃穿一身宽松的家居服,白t和灰色的运动长裤,光着脚,踩地上。
林鲸问:「要我来拿什么啊?」
蒋燃侧身让她进来,关了门。客厅冷得跟冰窖一样,好像没开空调,他说:「一些水果,你带回去吧,我马上要出差,放着会坏。」
他讲话带着鼻音,又笑着补充:「我没动,不要嫌弃。」
林鲸走近,看见餐桌上摆了好多水果,包装都很精緻,没拆封,一看就是客人送的那种,品种也很贵。
她手指碰了碰,说了句:「好多。」
「多么?」蒋燃想了想,「有点重,我开车送你。」
他去电视柜找车钥匙,林鲸正在想,难道都要送给她吗?
就听到后面一声震地的响动,蒋燃那么大一个人,摔地上了,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