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这条冰冷的银鱼欺负的软了身子。
湿淋淋的长睫无助的颤抖着,狭长昳丽的眼尾溢出迷濛的水汽,在睡梦中茫然又恼火的想到——
一条坏鱼。
一条和他曾经养过的那只坏狗一样坏的坏鱼。
——都不让他好过,都爱欺负他。
……
夜色渐深,雨势转急。
落地大窗完美的阻隔了窗外的噪音。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空气充盈着水汽,海水也变得沸腾起来。
身体在一片滚烫中逐渐甦醒,时玉终于难耐又厌烦的睁开了眼。
然后便对上一双含着淡淡笑意的黑眸。
男人垂眸看着他,声音低冷好听,带着些淡淡的哑,抵在他耳边说的温柔,「……怎么醒了?」
时玉努力平復着唿吸,嘴唇被咬的肿胀嫣红,正泛着绵延的刺痛。
他冷冷的看着仍旧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下一瞬,眼睛便被低笑着吻了吻。
「醒了就不睡了,」宠爱的撩起他的额发,黑髮黑眸的男人温声细语道:「时玉,我不喜欢分房。」
「——次卧的床太窄,你待会儿会不舒服。」
……
凌晨两点五十分。
次卧大门忽然一开。
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身形修长笔挺,浴袍随意的穿在身上,裸露着大片冷白如玉的胸膛。
他唿吸微微凌乱,却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浓如黑墨的长髮下,一双凤眸冷淡却餍足,犹如某种吃饱喝足的勐兽,他自然地将怀里被毛毯裹得严实的少年搂的紧了些,长腿一迈,便进了隔壁的主卧。
主卧床铺宽大柔软。
月光轻盈的笼罩在床畔。
时隔数小时,终于重新迎来它的主人。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显示着多条未接来电。
盛悬给时玉盖好被子,轻轻拿起手机,走到走廊上回拨。
铃声只响了一下便被接起,电话那头顿时传来一个略显不安的男声。
「先生。」
「沈拓跑了。」
眼神一顿,盛悬缓缓眯起眼,声音平静到毫无波澜:「怎么跑的。」
手机里的男声越发慌乱:「……那小子鸡贼得很,一下飞机就说要去上厕所,兄弟们就在厕所门口等他……结果等了快半个小时,还没等到人,再进去就发现他跑了。」
「对不起先生,我们自愿领罚!」
「回来再说,」盛悬敛下眉,语气淡淡:「跑就跑了,不用找了。」
男人一怔:「……先生?」
「他既然敢跑,早晚有一天也会回来。」
走廊深处浓郁的黑暗中,盛悬半倚着墙壁,眼神冰冷,犹如平静海面下波涛汹涌的暗浪:「——我就在这等着他,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
高中生活着实枯燥无味。
在接连和薛玲玲聊了一个星期班里的八卦后,薛玲玲终于在一个周末期期艾艾的问了他一句话。
[哎,时玉,你以后要上哪所大学呀?]
彼时,时玉正躺在沙发上无聊的看着电视。
在盛宅待得这一个多月,他浑身的骨头都被养懒了,不用操心剧情、不用担心学业,提前进入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终日无所事事,最大的运动量就是每晚的饭后消食。
看着手机上这条来讯,时玉沉默了下。
那头的薛玲玲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补充:[当然了,距离高考还有几个月,现在操心这个确实太早了。]
她安慰的话语属实苍白无力。
想到那头小姑娘绞尽脑汁的模样,时玉忍不住笑了笑:[我还没有想好,你呢?]
薛玲玲立刻回道:[我想出省,去其他地方看看。]
a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城内便有几所名誉口碑都不错的好大学。
不过大多数学生嚮往的都是陌生新鲜的城市和生活,只有少部分才会选择留下来。
薛玲玲又问:[你呢时玉,没想好大学的话,应该有想过留不留在a城吧?对了,你会不会出国呀?]
……出国?
视线凝在这两个字上,时玉忽的想到了出国的沈拓。
对了,沈拓去了哪个国家?
思绪还没来得及发散,手机上便压下了一片阴影。
盛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漫不经心的:「在和谁聊天?」
时玉回了神,却没回头:「同学。」
「聊什么?」盛悬声音里含了些笑,耐心的道:「有空可以邀请同学来家里玩。」
「他们应该没有空,」头也没抬,时玉飞快回着薛玲玲信息:「现在在问我以后打算去哪上大学。」
后背含着笑意的声音一顿。
黑髮少年淡淡的撩了下眼皮,又自然的落下,听着身后盛悬忽然平静了许多的声音。
「你想去哪上大学?」
他的回答听不出任何破绽:「出个省吧,本地待腻了。」
「嗯?」盛悬的语气很平和:「出省?」
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刚出厨房的管家眼皮一跳,犹豫的朝客厅看了两眼,在陈妈的眼神示意下默默离开。
时玉干脆也放下手机,点了点头:「不行吗?」
他有些消极抵抗的靠在沙发的软垫上,漂亮妖冶的眉眼恹恹的垂坠着,纤密的长睫在眼下落下鸦羽般的阴影,看不清神色和表情,唯能看到一颤一颤的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