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的坐在车上,什么也听不见。
紧接着看见了陆逞骤缩的瞳孔,时间的流逝仿佛没了意义。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瞬间,他便看见了陆宅里随时待命的医生们。
「陆先生,请不要跟过来,保持空气流通!」
「这位先生,请你也不要跟过来,你们请离远点,不要耽误治疗!」
「请你们二位保持冷静,我们会保证小先生安全的,好吗?」
他被医生们小心翼翼的抬上担架,身后是一路跟上来的大白,黑黄狼犬一声不吭的跟着,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与紧张。
昏暗一片的眼前被系统放了投影。
无人来往的马路上,两个同样强壮高大的男人厮打在了一起。
像两头即将疯魔的凶兽,拳拳到肉,毫不手软的发泄着可怖的暴怒和妒火。
精悍利落的身体使他们足以对抗对方野蛮粗鲁的巨力,陆逞的身手是经过系统锻鍊的狠戾,却因为腿伤而无法施展完全,陈政从小上山打猎,被同村孩子排斥,从泥泞里摸爬滚打,练出了一身野路子,丝毫不占下风的和陆逞对打。
不一会儿两人便纷纷吐了一口血沫,唿吸急促,面上都挂了彩,像两头势均力敌、不甘示弱的巨兽,他们看向对方的眼里是深入骨髓的森寒杀气。
寂静中,一道沙哑冰冷的男声缓缓响起。
陆逞的模样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幽深的凤眸凝聚着风雨欲来的风暴,黑的骇人恐怖,仿佛要将陈政狠狠碾死在脚下,一字一顿说的阴沉压抑——
「陈政,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才该问你。」另一道男声低冽阴冷,仿若从地底爬出来的恶鬼。
陈政唇角撕裂,渗着鲜血,他站在苍天大树打下的阴影中,眉眼阴鸷,目光汇在陆逞身上,是彻骨的狠意:「——陆逞,你对我的小少爷做了什么。」
「他是我陆家的人,是我陆逞的小侄子,」陆逞的语气中充满恶意:「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找他。」
「小侄子?」陈政讽笑:「能带上床的小侄子?他这么相信你,叫你小叔,待在你身边,你又对他做了什么?你也配叫小叔。」
「那你呢?」陆逞荒谬的笑了:「趁他年岁小,身边没有亲人长辈,哄他走上歧路,直到现在还在欺骗他,你又能比我正派到哪去!」
「我即便再是噁心也没有借着身份之便接近他、诱哄他,」陈政冷冷吐出一口血沫:「你仗着自己身份独特,仗着他不捨得这最后的亲人,你有为他想过半点?」
「他是我陆逞的侄子,这辈子都是。我的一切都是他的,顺理成章,合情合理,你呢?一个乡野土夫,也妄想困住他一辈子?」
「他是我的小少爷,我当年能够给他我的全部,以后同样可以。你想凭藉小叔这个身份困住他一辈子?你才是痴心妄想!」
……
……
时玉不想再听他们吵架了。
他疲惫的闭着眼,身边是仪器滴滴作响的声音。
陆家有陆逞花大价钱从国外买来的一整套医疗器械,专门为他准备。
他困的连手指也动不了,难受道:「系统。」
熟悉的无机质声音响在耳畔:「我在。」
「……我怎么了?」
「剧情节点到了,」系统顿了下:「其实今年年初就该到了。」
「那为什么?」
系统说:「我又给你延续了半年时限。」
「用来做任务吗?抱歉,我好像又失败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或许该见一见现在的陈政,再听一听陆逞一直想和你说的话。」
话音落下,它不安的发现时玉沉默了。
它只是个机器,并不能理解时玉此刻的心情,于是直白的将这沉默理解为生气,「宿主,你生我气了吗?」
「……没有。」
过了很久,它的宿主才轻轻地回答,只是声音里有些疲惫:「你不该让我留到现在的。」
「为什么?」
「因为记得这些会更痛苦。」
「准备脱离吧。」
「是。」
伴随着这个声音落下,天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玉模煳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滴——」
系统的声音犹如审判一切的神明,冰冷无情。
「——宿主编号2047,世界编号012,正式进入剧情节点——」
「陆时玉之死。」
……
【陈政从饭馆出来,他最近刚在工地上班半个月,工资日结,加上这些年挣的,也算攒了不少钱。
冬日的冷风如刀子般吹过人的脸庞,带来阵阵不适的疼痛。
他前些天在工地附近找了个出租房,虽然狭窄逼仄,没有窗户,但总比工地漏风的铁皮房好,最起码有个小厨房,天冷的时候可以烧些开水喝。
经过不远处的陆氏大厦,他看了眼窗明几净格外豪华的大楼,面无表情的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冷淡经过。
忽然,两个女人从大楼里走了出来,衣着整洁,气质干练,正压低了声音讨论着什么——
「这就是豪门秘辛吗?这么可怕?」
「对啊,咱们总裁当年也被放逐到乡下了,不过比那个小少爷命好,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