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首之上的查尔斯冷嗤一声,语气淡淡:「我之前说过了,今晚的晚宴只是晚宴。」
他的性格是与路易截然不同的冷漠阴郁。
血族内有共识,路易大人可能还会因为心情不错漫不经心的饶人一命,查尔斯大人但凡开了口,便是一锤定音,再不会给人开口解释的机会。
两位伯爵心头一寒,不明白不过宴会上的一点小摩擦,为什么能让惹得两位大人都如此厌烦。
他们慌乱的找着藉口:「是、是,没错,我们知道……但是是那个血仆先勾引我们的,他主动让我吸血,我们实在没办法拒绝……」
懒得在宴厅里浪费时间,查尔斯抬了下手。
两边守卫立刻一人提着一个唇边尚有血迹的血族,面无表情的扔到大厅中央的空地上。
周围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静的唿吸可闻。
倖存的血族们谨慎的看着跪了一地男爵、子爵,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汗。
——这是今晚所有诱哄人类吸血的违规血族们。
没有人再敢说话。
就连先前还在要求惩处那血仆的卡尔伯爵也惶恐无措的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紧张的低着头,竖起耳朵听上首两人的动静。
终于,两人起了身。
军靴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庞大的阴影直直压下,森冷如夜间捕食的巨兽。
他们站在高台上,审视着厅内跪成乌压压一片的血族们,良久才开口道:「莱恩,全部带下去。」
角落中的管家恭敬应声:「是。」
他不知为何满头大汗,脸色比底下的血族们还要苍白,抖着腿上了台阶,声音细若蚊蝇,颤抖着和面色逐渐不耐的两位亲王说了些什么。
下一瞬,尚还正常的少数血族只觉浑身一冷。
他们硬着头皮抬了下头,看见王座之上的两位亲王面无表情的看向管家,本就黑沉幽邃的凤眸此刻恍若风雨欲来,再看不见一点光亮。
周身更是裹挟着危险可怖的骇人气势,哑着嗓子,一字一顿沉沉道:「——去找。」
……
「轰隆——!」
天边爆发一阵巨响,雨势骤然转急。
昏暗难辨的沉沉夜色中,许临的脸色极其难看。
雨水顺着髮丝滑下,时玉睁大了眼,后背贴着冰冷的墙面,强忍寒意道:「……许临,你说什么?」
许临眼球干涩,闭了闭眼,「……我问你,你有没有被血族侵/犯?」
时玉唿吸一窒,想说些什么,却在青年难掩痛苦的眼神中默默咽回,冷风吹过,黏在身上的衬衫顿时寒如冰块,他小声道:「对不起,我……」
「够了,」粗暴地打断他的话,许临颤抖的伸手帮他扣上衣服,宽大的手掌紧紧拽着他的手腕,带着他头也不回的走进大雨中,「出去再说。」
心头顿时一松,时玉跟上他的步子,「我们现在去哪?」
「一个安全的地方。」
时玉冻得哆嗦,跟着他走进通往马场的幽黑树林。
他很不安,出声提醒:「我觉得这里可能不太安全。」
下雨天可不兴站树下啊。
握着手腕的手掌一紧,许临冷冷回头瞪他:「这座宅子比闪电危险多了。」
时玉识趣闭嘴,老老实实当个安静的小尾巴。
树林覆盖面积很大,连接了整个庄园,可以直接从山头通往山尾,泥路崎岖不平,时玉远远的看见另一条平整光滑的小道,刻意压在心底的记忆幽幽浮起。
……顾易。
为什么要骗他?
还有查理,两个亲王换了身份接近他,图什么?
图他身上的血液吗?
难不成他的血液特别好喝?有什么大补的功效?
时玉心头髮寒,想到昨晚被两个男人抱在怀里安抚的场景,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慌乱又愤怒,一个可怕的想法再次从心底升起。
两个血族,委曲求全的装成马夫和男僕,怎么可能不别有用心。
他想起刚穿来那天在走廊上听到的那声「父亲」。
……太荒唐了。
这位父子争着抢着上他的床是要干什么?
传闻两个亲王之间早就生了裂隙,现在是把他当成什么新的战利品了?
还是说看他被耍的团团转很好玩,很有成就感?
脑袋乱嗡嗡想了很多,时玉勐地止住步子。
克制不住心底想杀人的欲/望。
——烦死了,刚才怎么就没多扇几巴掌!
许临被他扯得一怔,回头看他:「怎么了?」
时玉还没说话,他便皱着眉道:「走不动了?我背你。」
他说着就蹲下了身,时玉立刻摇头:「我没事,还能走。」
许临:「别撑着,快点上来。」
时玉犹豫两秒,正准备爬上他的后背,忽然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列队!分开找!」
树林内到处是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枝桠交错,阻挡了大部分风雨,泥土路上水坑深浅不一,一脚踏下去便是一声水响。
凛冽寒风掺杂着细雨从耳边吹过,时玉脸色煞白,怎么也没想到庄园内的人来得这么快。
下一秒他便被勾住膝盖直接背起,黄豆大小的雨滴砰砰打在身上,许临背着他勐地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