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钱邵看着陆垣脸上出现的新伤, 再一次带着愤怒却又无奈的语气问。


    「可能是这一周连着下雨心情不好。」陆垣的声音丝毫没有起伏，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因为下雨就打你？！」钱邵恨不得拿个喇叭喊，「这是亲生的吗？！」


    说完之后立马噤声,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说的有点儿不恰当，「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唉」


    「嗯。」陆垣拍了拍他的肩。


    「你偶尔……也反抗一下。」钱邵不贊同的皱着眉，他这个队友，脾气真的太好了，又或者说，压根没什么脾气，不管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一点儿都不像十五岁的小孩儿该有的反应。


    陆垣听到了某个关键词，恍惚了一瞬, 嘴里呢喃着，「不行……」


    但声音太小, 连自己都听不清。


    「你刚说什么？」钱邵问。


    「没什么。」陆垣随即回復正常, 「练球了。」


    「靠！」钱邵低头骂了一句。


    「小心教练听到罚你。」


    钱邵噤声。


    教练事儿多，听见这帮小子嘴里吐出一个脏字儿就变脸, 严重的能把你训到趴下。


    没走两步钱邵发现了不对，皱着眉拉住了陆垣，「你拍儿呢？」


    陆垣看着他没说话。


    「操……」钱邵又没忍住。


    陆垣没感觉，这样的事发生了不止一次，只是这次有些可惜，那个球拍是教练为了欢迎他入队亲自带他去选的料组装的, 手感很好，就这么被老爸弄坏了，不知道教练会不会生气。


    2.


    「陆垣, 十五岁，右手横拍，全能型，主旋球快攻。」


    陆垣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人，对于出现在球场的陌生人，陆垣一向贯彻无视的准则，如果这人不来找自己的话。


    「我叫秦火，记得吧？」秦火双手抱着胳膊，「打一场？」


    说实话，不记得。


    但陆垣选择忽略掉这个问题，干脆利落的拒绝，「不。」


    「怕了？」秦火斜着眼，语气里全是挑衅。


    周围看戏的队员一听这话倒抽一口气。


    陆垣不认识秦火，不代表其他人不认识。


    在刚结束的桌球联赛上最受关注的两个人，一个是冠军陆垣，一个是观众预期最有把握夺冠的亚军秦火。


    最后一场，陆垣以压倒性的胜利获得金牌，在颁奖时，获得银牌的秦火併没有出席，后来听人说下了比赛就进了医院。


    现在俩人重新对上，周围的人都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你不比我就一直在这儿等着，直到你想跟我比了。」秦火再次逼近，「除非你自己承认技不如人，承认自己打的是烂球。」


    陆垣看着逼近的脸，往后撤了两步，从旁边的球檯上随手拿了只球拍，走向球檯。


    「就一局。」陆垣说。


    「三局两胜。」秦火按住他的肩膀。


    「随便。」


    太无聊了，这个人。


    3.


    比赛结束，2:1，秦火胜。


    「我输了。」陆垣说。


    秦火双手支着台子，因为运动过度导致大口喘着气，眼睛红着，泪水在里面打转。


    他狠狠的锤了一下球檯，接着抬起头来。


    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陆垣面前。


    他紧紧的攥着陆垣的衣领，「那个球你能接住。」


    「我接不住。」陆垣说。


    「你放屁！」秦火手上的力道有大了几分，「你他妈能接住为什么不接！」


    「你看错了。」


    「你让球了。」秦火说。


    陆垣放下球拍，身上的伤口刚才在打球时扯开了，有些发疼，「没有。」


    「你……」秦火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了陆垣的球拍，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愤怒冲上了顶峰，「你他妈在羞辱我。」


    陆垣倒地，伴随着被摔的哐当直响的关门声。


    倒地的那一瞬间陆垣终于想了起来，这人他确实见过，在联赛的后台，结束后，他站在离自己不远的窗前，对着球场的方向发了很久的呆。


    4.


    那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体育生的词彙量有些匮乏，陆垣形容不出来，不过他觉得如果自己是个优等生，照样形容不出来，他的共情能力太差了。


    大概……陆垣抬了抬头，脚步慢了下来，大概就像现在这样。


    陆垣看着面前的秦火，这周放假，在他走到小区楼下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吵架声，陆垣抬头，头顶上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他迅速往旁边一闪。


    虽然只有0.1秒的时间，他觉得自己的冷汗在一瞬间像暴雨一样留下来。


    他跑出了小区，接着在广场上看到了秦火。


    他对自己还记得这人的名字感到非常惊讶，或许是因为那个表情让他想了很多天。


    秦火坐在广场边的一张长椅上，目光对着正前方的桌球檯发呆。


    陆垣停了脚步，却在掉头之前被叫住了。


    「诶。」


    陆垣心里嘆了口气，跟他对视着。


    「你也没家回啊？」秦火笑着说，这语气不像是疑问，倒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陆垣没说话。


    「分你一半儿？」秦火往旁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