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跪在玫瑰花园里,用手一株一株地去种,十根指节全是泥土,两个手背上也全是细小的伤痕——都是死去的火红玫瑰上的花刺留下的。
可他犹如察觉不到,还是一点一点地忙活着。
但那些被重新种上的玫瑰花卉早已经枯萎了,有的还努力生养着,可一眼过去也知道过几天还是会死。
这么大一片玫瑰庄园,一千多株玫瑰,一株也没活下来。
「小执……」
犹如听不见,陆执依旧埋头弄自己的。
忽而,玻璃花廊上被投下了一道明灭的光,陆执挖土的动作一顿,抬头去看。
这几天的天气不好,今天更甚,满天空的乌云。
在那些厚重的云层里,刺眼的光亮闪了一下,轰隆的闷雷声紧随其后。
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重重地砸在了玻璃花廊上,把那层干净透明的玻璃弄脏了。
让人都要看不清院子外的景色。
可陆执却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天,他照例在往常就一直站着的地方等池矜献,等自己的玫瑰。
等来等去,小玫瑰也没有很快出现,倒是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大人来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抱起他就走。
这时,小池矜献却恰好在朝他跑过来——因为每天的场景都是那么相似,大人们有时候就会失去警惕。当时原斯白不在,离开了一会儿。
他高喊:「哥哥。」
强行拖着小陆执的人看见池矜献,突然笑了起来,他大步走过去,就像他粗鲁地把陆执拖走一样用另一只手去拖池矜献。
小陆执吓坏了,说:「你放开我!你不要碰他,不要碰他!放开——」
小池矜献不明所以,却被那个大人的粗鲁弄疼了胳膊,欢快的笑脸一秒就变成了哭。
他喊着:「哥哥,我疼。」
「你放开他!我父亲是陆自声,他是上将!」小陆执握拳去打人,声音悽厉,「你带走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话落,那个人的脚步顿时一顿,古怪地问他:「你父亲是陆自声?」
下一刻,不等人应答,那人像是被唬住了,直接松开了他,只抱起池矜献快速地往前走。
陆执在后面追他,追不上,害怕得哭出来,他边跑边一遍遍喊:「你放开他。小池……你不准带他走,他爸爸是池绥叔叔,你放开他。」
他以为就像他自报家门,那人就会害怕了一样。
可听到池绥的名字,那人突然回头笑着看了他一眼,说:
「我知道。」
—
「……轰隆。」
天边又响起了一道惊雷,陆执轻眨了下眼睛,将刚才落进自己瞳孔深处的光眨没。
他眼睫半垂下,重新开始动起了手。
想把玫瑰庄园恢復成原本的模样。
可花已死,庄园便只能不復存在。
陆执还记得他易感期回来,看到自己的玫瑰花园里一片狼藉时,只觉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杀了那个人。
确定是谁来了这幢别墅,陆执果然拿着凶.器回了家,他没有给人辩解的机会,照着人就砸了下去。
陆湾想送他去医院,想让他死,可他没有算得不够精准。哪怕是在易感期时期被这样刺激,靠着一股恨,陆执也能让他毫无还手的力气。
陆湾躲不开殴打,只能在地上爬,可仍旧躲不开,只好大哭着认错,求饶。
最后他被打的几乎感觉不到疼,那些力度落在身上,他都只会哭,不会喊了。
艾多颜去护他唯一的儿子,吓得脸色发白。
陆自声还没有回来之前,他极其悽厉地对陆执说:「那些玫瑰不就是池绥他儿子给你的吗?为了一些花,你就要杀人?你父亲也没你这么大本事吧!」
「你们陆家的alpha真是,一个一边说着beta没味道,却因为一个孩子还要把我带回来,带回来了又依然在外面乱搞。」
「一个呢,」艾多颜哭着护住陆湾,嘴巴仍然厉害,他害怕地看着陆执,说,「从小恨beta恨得不行,嫌beta噁心——毕竟beta可以和任何人上.床,反正也没有信息素。可你如今却因为一个beta要打死你弟弟……啊!」
艾多颜捂住自己的胳膊,疼得嘴唇颤抖,而后他突然冷笑一声,说:「你自己护不住东西怪谁。你小时候不是有一个玩伴,听说有人要绑架你,想改变你的性别,有人替了你是不是?」
他几乎是恶毒地盯着陆执,字字句句都能作刀杀人:「现在连一处玫瑰庄园都护不住,你自己没用还要牵连别人。」
陆执被他激得眼睛越发的通红,看起来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人。
他道:「你说什么?」片刻后,他又清醒一般地道,「你为什么知道这个?」
「呵,再怎么说我和陆自声也是夫妻,我不能知道?」
陆执狠闭了下眼睛,接着,他看见了茶几上水果盘里的刀。
察觉到他的视线,艾多颜这才知道真怕,他忙拖着陆湾,想躲起来:「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陆执!」
他即将就要摸到刀柄,被及时赶来的陆自声拦住。
……
雨越下越大,玻璃花廊上的雨水随着玻璃倾斜的弧度迅速地滑落下去,形成了一道道明显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