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离开前,理智陪聊兄似是随口提:「也不知道里面那个哥们上没上完?咱们俩在之前他就在了,大号也不用这么久吧?这肠胃不好还是得吃点药……」
听到人终于走了,就算被人质疑肠胃有毛病,成烨也丝毫不放心上——因为他的腿现在问题更严重!
正想起身走出去,成烨冷不防又听见一道有些熟悉或许还有一丁点讨厌的声音说:
「您……应该还好吧?」
这是秋褚易在和警局朋友道别之后,周文斌私下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两人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上厕所。
在观察周围没有任何可安装窃听器的地方,以及相信没有人敢活腻歪在警局男厕装摄像头,周文斌靠近秋褚易,附在耳边悄悄问:「您刚才……没有说什么吧?」
秋褚易没有开口。
外面天色已晚,厕所房顶的白炽灯发出耀眼亮光,但他整个人——抑或是记忆还停留在刚才的那片黑暗中,眼眸有时还会隐现一丝突兀光亮。
周文斌见僱主站在水池边不动声色地摇头,也不知是在回答哪一问题,但注意到僱主满面从容的神态甚至连身上西装都没有一丝褶皱后,心里悬着的那颗巨石终于落地。
「您做得很对。」周文斌知道自己不应该怀疑僱主。
虽然共事已久他从未看透这位看似真诚的僱主,但他就是对秋褚易非常有信心,因为无论是公司还是私人事务,这位僱主都从未让他多费一分心。
想到这点,周文斌以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说:「以后的事情您交给我来处理,往日公司那边没少和市局打交道,我相信这个案子很快就可以得到解决,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
秋褚易抬头,看着镜子里晦暗不明的自己,终于开口:「……我知道你的能力。」
他说话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就像是弦乐团中的低音提琴——同时也是让成烨最难以忘怀的独特音色。
好不容易盼到聊八卦的那两位走了,成烨本以为是上天眷顾,让他迎来起身的胜利曙光,却万万没想到——进来解救他的,居然还是一位只要他出去场面就会变尴尬的熟人。
就算三楼男厕被清扫的很干净,成烨能忍受得了这里环境,但是他的腿可受不了了——简直就像犯错被惩罚一样,他的腿现在又麻又痒。
所以成烨心一横,勐地起身推门,在另外两人的诧异目光中,表情无比自然地走到水池边。
他甚至主动和他们问好:「哟,巧了不是!」成烨又刻意站在秋褚易身边,笑道:「秋先生,您说咱们是不是特有缘?没过一会儿居然又见面了。」
但他仅得到秋褚易的冷冷一瞥。
成烨从小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而且只要是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又倔又臭性格——用他爸的话来讲,如果后来没迷途知返做了警察,那他现在肯定就是个混混了。
而现在特别是经歷过刚才的挫败之后,他就铁了心,打算将这个特点在这位「老朋友」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哗哗哗……」
成烨这边将手洗好却没用纸擦干,只是甩甩,而水珠差点溅到另外两人身上。
然后他再次凑近秋褚易,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是想要从那副英俊面容窥出其皮下的真正面目,但秋褚易仍是没有动容。
成烨忽然话中别有深意地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秋先生,您应该不介意我们以后总碰面吧?」
这时,周文斌称职地伸手挡在僱主面前,措辞严厉:「成警官,该办的手续我们已经办好,现在秋先生是无罪释放,请你的言辞放尊重一点!」
听到这话成烨笑笑,目光看过去却像在看一条会吠的狗,那张本应清冷的脸上写满不屑:「我也没说什么,又没说他就是真兇。再者『十一·二』这个案子目前还是由我负责,只要秋先生关心他妻子的案子——」
他刻意停顿,半晌后才吊儿郎当道:「那以后,我们该打的交道还是一样都不会少!」
在周文斌恼怒的目光和秋褚易冷漠的眼神中,终于轮到一次让成烨留给他们潇洒离去背影的机会。
待成烨走后,秋褚易似是没有听见那番夹枪带棒的威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神色如常问:「我等下是不是可以回家?」
与其他事情比起来,他还是更关心这个问题。
周文斌点头:「是的,一会儿手续都办完之后您就可以离开,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他想想又说:「……您别把刚才那小警察的话放在心上,这边只有他一个人也成不了什么事儿的。」
回想刚才成烨充满幼稚的威胁,秋褚易笑笑:「不必担心,我不会受到这种无聊之人的影响。」
见秋褚易眸中不似作伪的笑意,不知为何,周文斌忽然产生一种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感觉——
不在乎所处局面,不在乎不利证据,也不在乎妻子的案情……
周文斌勐地摇头,赶紧将怀疑僱主的想法甩出去。
现在他和秋褚易是利益共同体,绝不能产生一丝质疑——就算事情真的是秋褚易做的也不行!
刚才在走廊好像有听到高跟鞋的嗒哒声,秋褚易猜那人应该是局长的助理。他目光掠过窗外黑透的天空,说:「文斌,你先去问张局手续还要多久才能办完,然后在外面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