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真想杀,自己恐怕连说救命都没机会,这种情况下如何还能讲真话,讲什么?讲他刚刚差点把自己掐死了?
傻子才如此。
「真没事?」
谢昕擦净唇边水渍,竟然还冲邵忍笑,「没事。」
「没事也去医院看看,你要是出了问题,我罪过就大了。」
谢昕不想去,推脱着:「我真没事。」
邵忍却还不放心,口吻坚定起来:「一定要去。」
谢昕拗不过。
晨光已现,时间却早。外面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
小卖店门口停着邵忍的摩托。
黑色的大块头,车身线条流畅,不过看起来有些旧了,掉漆还锈迹斑驳,但邵忍却很宝贝它。
他跨坐上去,姿势潇洒,转头过来,提醒呆呆站在一旁的谢昕。
「上车。」
谢昕抬起下颌,乖巧哦了一声,走几步到车旁,抬腿跨上去,后座有了重量,邵忍才开口说话,冷冷沉沉的声音里带着些关切:「抓好。」
两人身体相触,谢昕有些不自在,只伸手稍微抓住邵忍后背的衣服:「我抓好了。」
邵忍嗯声,手下用力,摩托车轰鸣着启动,谢昕因为惯性后仰了下,她眼疾手快,双臂紧紧抱住邵忍精壮的腰身。
感受到腰部的触碰,邵忍眸色深沉,嗓子眼里有些发涩。
摩托车在小巷子里绕着弯,最后开到了坦荡通途,顺着西向疾驰着。
初升的太阳,火红的朝霞,透着凉意的风将邵忍开敞的衬衣下摆吹得飞扬。
谢昕坐在摩托车后座,看着他被风撩起的黑髮,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开得快,到得也早,小诊所外,医生甚至都还没上班。
两人蹲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着,看着这个小城从復甦到喧嚣。
邵忍懊恼地揉头髮,身上痞气不改:「他妈的,来得太早了!」
谢昕撑着脸,失神地看着对街那个包子铺,有客人来时,老闆热情掀开蒸笼,蒸腾的白雾争先恐后向外涌出好似仙境。
好不容易等到诊所开口,邵忍火急火燎带着谢昕进门看伤势。
医生是个小老太太,花白的头髮,戴着眼镜,不过精神很矍铄,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谢昕脖颈那圈浅浅的红痕,又警觉地瞪了一眼外面倚墙等待的邵忍:「姑娘,被人掐的啊?」
谢昕如实点了头。
小老太太抬抬下巴,又拉过她的手悉心询问:「是不是被欺负了啊?」
谢昕摇头:「也不是……」
老太太郑重其事:「家暴的男人可要不得哦。」
谢昕眼皮子一跳,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支支吾吾半天,咽咽口水:「不是家暴。」
「真不是?」
「不是。」谢昕回忆起那时邵忍狠厉的眼神有些恍惚,「那只是个意外。」
「他是不是平时对你还不错啊?」
谢昕思忖几秒,然后点了头。
医生嘆了声气,似乎是恨铁不成钢,却没再说其他的。
等邵忍进来询问伤情时,那小老太太已经误会了,冷着脸,用训斥的语气和邵忍讲:「男人得有男人的样子,别觉得平时给几个甜枣就能欺负人,要对自己的女朋友好点。」
邵忍一怔,竟然也没反驳,还下意识点了点头。
但是谢昕小声解释了一句:「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出了医院,外面阳光刺眼,邵忍眯起眼眸,转头过来。
日光映着谢昕的脸,白里透了红,再往下看,她脖颈上浅淡的掐痕始终没消,邵忍神情愧疚,轻咳一声叫她的名字。
「谢昕。」
谢昕看着他微张的嘴,声音轻轻柔柔:「什么?」
邵忍的目光看向远处:「你想吃什么?」
「和昨天一样。」她舔舔干枯的嘴皮,微微笑着,「昨天的早餐很好吃,叫什么来着?
「饵丝。」邵忍提醒她。
「对!」
看着谢昕明媚的笑容,邵忍突然有些触动,也笑着:「好,上车。」
邵忍没有再提自己的愧疚,谢昕也没有问他那时为何会突然伸手掐上自己,两人似乎心照不宣,默契地将这件不愉快的事抹去。
摩托车的皮具座位在太阳下晒得发烫,谢昕坐上去,这次没抓他衣角,而是紧紧捏住了邵忍的肩膀。
摩托车再次疾驰。
风在耳边肆意唿啸。
到了店外,邵忍停了车。
才进店门,老闆就熟稔地同他打招唿:「阿忍今天这么早啊?」
「那可不,早点来捧你的场啊,两碗大救驾,『帽子』放多些。」
「好嘛。」
说完,老闆的目光落在他旁边的谢昕身上,眼神带着好奇的光。
但他没问,转身忙碌起来,动作麻利得很,取了饵丝放滚水里,隔会儿便捞出,浇上鸡汤,香葱和芫荽也必不可少。
邵忍将先来的一碗推她面前:「你先吃。」
谢昕早饿了,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着吃了一口。
汤汁烫,她本能地皱起眉。
一杯清水被邵忍放到她手边:「慢点,别烫着。」
谢昕忙拿起喝了一口,俯身下去又吃起来。
邵忍看着她饿起来小口小口吃着东西,只觉得心里快乐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