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把子酷劲儿简直是往周余心窝里放了一枪,把周余血都放空了。这纨绔立马狗腿一样过来给开车门,「走走走。」
羊杂汤店离北塔不远,在一条小街旁。夫妇俩开的馆子,店内很干净,挂墙小风扇呜呜地吹,把白日里最后一丝热气也扫掉了。
两位都是老闆,就算周余再不是个玩意儿,也没有让他去端汤的道理,只能刘铮代劳。
周余给许尧臣抽了双筷子,「待会儿尝尝,我哥们力荐,说好吃得让人想在这儿定居。」
许尧臣很不走心地:「是么。」
周余打量他一眼,「没什么烦心事是一顿美食治癒不了的,要还不行,吃完咱找个地儿喝一场,怎么样?」
许尧臣手里的筷子倒杵在桌面上,「明儿四点半就得上妆,刘导要抓晨曦那一时半刻的光。」
「后期做一个不行?」周余早习惯了速成拍摄法,一有丁点的问题,脑海里首先蹦出来的就是后期。
「没有哪个导演不爱实景的,」许尧臣说,「质感差太多了。」
周余望着他,一副「就算你说太阳是方的都是你对」的样儿。
刘铮跑了两趟,把三碗羊杂汤端来,自作主张帮许尧臣放了蒜末辣油,「哥,多吃点,你爱吃蒜。」
周余惊讶地看过来,「你口味挺重啊。」
许尧臣又补了一勺,「嗯,爱吃,无蒜不欢。」
周余扭过去搅了搅自己那碗,犹豫两秒,还是放过了蒜末。
河东机场,吴曈扛着双肩包跟着厉扬,嘴上噼里啪啦没停,「蛋糕鲜花都订好了。按微博上小姑娘们粉丝后援会的规格,联繫陈总把应援也都做了,保管里子面子都足。」
厉扬不是太满意,「怎么净是些花里胡哨的?」
「不是,老闆,这就是比往年规格拔了点高,本质上都一样吶。」吴曈低着头拨电话,叫接机司机,「对,到了,你在什么位置……」
厉扬瞧一眼他边上的吴豆丁,不爽。来银川是临时起意,中午时候,吴曈提了一嘴,说臣哥生日马上到了,还按往年流程走一波?
厉扬就纳闷,问往年什么流程。吴曈掰指头一算,花篮、蛋糕、红酒,他要没在外地就给订个人均两三千的餐厅,不在就没这项了。
厉扬一听,嚯,什么狗屁东西。
吴曈这鬼精一瞧老闆那表情,心里门儿清,说那要不咱去银川一趟,这会儿走,明儿下午回。横竖嘛,应酬能推,上午也没啥关紧事。
大内总管出的馊主意,狗皇帝一琢磨,也不是不行,横竖半个多月没见了,何况许尧臣正在风口浪尖上漂着,于情于理他得去一趟。
那就走呗,厉扬手一挥,让吴曈叫总裁办订票去了。
可惜,订的晚了,只剩两张经济舱,于是狗皇帝和大内总管下飞机时候,西装后摆双双搓成了麻布片。
临走前,厉扬嫌吴曈俗不可耐,在办公室逡巡一圈,把桌上倒立的植绒熊给抱走了,往吴曈双肩包一塞,立马给他又压矮两公分。
从机场到酒店还得有段路,厉扬坐后座上浑身不得劲,一双手怎么放都姿势不对。
冲动了,他想。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总不能让司机掉头回去,那吴曈从此就要手握老闆临时变卦的黑料了。
一千多公里,总要有个理由。
他们不是恋人关系,仔细深究起来,甚至连包养关系都不是。
——谁会飞越千八百公里去看一眼炮友?脑子被驴踢都踢不了这么实在。
可扪心自问,也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纯地想这么干。
成年以后,厉扬已经很少没有目的地去做一件事了,这让他不习惯,似乎有一部分的自我正在失控。
而失控的感觉,并不美好,它使人无端地焦虑。
凯宾斯基大堂,许尧臣在沙发上坐着看杂志,周余没挨着他,挑了张单人沙发,大大方方把视线落在他身上,从上到下,一寸一寸地,恨不得把他剖开了看。
刘铮上楼替许尧臣拿运动水壶和跑鞋去了,许尧臣说吃多了,要出门跑步,说什么都不上楼,压根没给周余尾随的机会。
滑不留手的猎物往往能勾起人更恶劣的占有欲。
周余手指捻着,指腹捻出了粘腻感——他的皮肤摸起来不该是细腻柔软的,或许富有弹性,让人想用牙齿刺破……当他被撩拨起来时,会放下身段来求欢吗?
露骨的幻想让周余口干舌燥,他正欲凑近许尧臣,却不防让骤然出现的「入侵者」占了先机。
「挺闲啊,不干活跟这儿磨什么洋工呢?」
膝盖让人碰着,远看是合适的距离,谁也没碍着谁,可隔着裤管的热让许尧臣切切实实地懵了一瞬。
厉扬脚尖碰碰他的,「问你话呢,傻了。」
许尧臣捧着杂志,仰起脸,眼窝旁那粒小痣让余晖抹得赤红,跟着热烈起来,烧进了一双浅褐色的眸中。他喉头轻滚,有种说不上的松弛和委屈一块儿漫上来,把他淹没了。
「我累得很,没工夫跟你逗,再不说话你可没饭吃了。」厉扬让他那眼神烫着了,少有地慌张着,好像得找点什么才能牵回神魂。
许尧臣把杂志搁回原位,「我吃过了,」像只骄傲的猫,「怕你。」
「瞧这黑眼圈,啧,」厉扬脸上挂着嫌弃,「半夜出来能吓哭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