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旁边座位就来了一位纹着花臂的彪形大汉,那人坐下时庄嵁的座位都勐地向下一沉。
「哥哥,您好。」
大汉正抬起屁股寻找安全带,听见这略显自来熟的招唿有些惊讶,扭头看见男孩亮亮的笑眼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便只生疏地回答:「你好。」
此时介舒正兴奋地操纵着可展开的座位,对着前方的屏幕啧啧称奇,这是她第一回出国,三排座位的大飞机、紫色的长毛毯、游戏机模样的遥控器、未知的飞机餐,一切都令人兴奋。
正玩到兴头上,一块巨大的阴影突然压迫而来。
那面容粗犷、穿着紧身黑t恤、身体壮似石块、满手龙形纹身的大叔自上而下地望着她,吓得介舒迅速调直了座椅靠背。
她本以为他是坐在里面座位的乘客,便想让路,岂料对方反倒给她侧身让开了地方,语气中还带着点笑意:「你和那个男孩儿是一起的对吧?」
她迷茫地点头,坐姿不自觉间变得谦卑:「对。」
「我跟你换个位置吧,你们俩坐一块儿。」他朝那个方向扬扬手臂,那条青龙便在空中腾飞。
「那……那多不好意思……」
「没事儿,出来玩嘛,路上这么长时间,小朋友坐一起才有意思。」
介舒也不好意思让他在那儿站太久,连忙收拾了东西起身让位:「谢谢您啊叔叔,麻烦了。」
「不客气,你弟弟挺可爱的。」
交接完毕,介舒狐疑地找到庄嵁的那排位置,只见他脸上挂着成竹在胸的微笑,简直像是在对她炫耀自己的社交能力。
「小四眼,让开,我想坐窗边。」
庄嵁对此并不在意,只温顺低头解开安全带,干脆地坐到了靠走道的位置:「我没戴眼镜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介舒满意地落座,举起相机对着机窗外空旷的停机坪拍了几张照,才回头着重道:「弟,弟,行了吧?」
他不置可否。
「你刚才怎么求那个大叔的?他看起来好兇。」
「笑一笑,说点好听的,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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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滑行着,在一阵颠簸中冲上云霄,介舒有些紧张地抓着扶手,侧头望向旁边的座位,庄嵁也扭头看她,一脸平静:「怕什么?」
「谁怕了?」她嘴硬着,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睡着。
紧接着,世界陷入了更为勐烈的震盪,在一阵没来由的恐慌中,她惊醒过来。
这是来自现实世界的摇晃。
俞庄嵁正半跪在她面前,脸色很差,两手抓着她的肩膀毫不留情地把她摇醒。
「起来!走了。」
介舒被他抓着胳膊一把拉起,又花了几秒恢復清醒:「去……去哪里?」
「你有朋友吗?除了那地下室有哪儿能躲么?」
「没有。」她不假思索。
他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钳着她的手肘大步向外:「先走再说。」
介舒在心里猜了个大概,没再多问,任凭他牵扯着冲下楼梯,毫无喘息机会地一路朝外奔。
终于,时隔良久,她重见天日。
见她并无逃跑的趋势,没走多远俞庄嵁就松开了手,抓着车钥匙闷头在前面阔步走着。
「来的是俞叔的人?」
他在前面没有回答,风衣下摆在愈刮愈烈的风中扬起。
介舒吃力地跟上他的步伐:「你不杀我了?也不关我了?」
「怎么?你希望我继续?」他回头瞥了她一眼,脚步并未因此停滞。
「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到哪儿都一样。」
谈话间,他远远按开了一辆陌生的车,深灰色,趴得很低,像蛰伏的猎手。
「上车。」俞庄嵁动作极快地钻进车里,发动引擎,轰鸣声随之响起。
见介舒杵在原地,他摇下车窗催促:「快点!」
她轻嘆一声,不大自在地坐进副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低声道:「这是又要逃命?」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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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一宣布下课,陈辛觉就戴上了鸭舌帽,他手机里不断有催款的电话和简讯进来,开了静音之后好几次都没能及时知晓课业通知和关宜同发来的新单,因此招致了无尽的麻烦。他必须混在下课高峰的人群中挤出去,以免被追债的人揪住。
然而当他压着帽子偷瞄敌情时,教学楼门口那几个常有人蹲点的位置却空空如也。忽然撤离的监视岗令他惴惴不安,平坦的归路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右肩被人轻拍,他勐然回头,对上季归豫反被吓了一跳的情状。
「你干嘛呢?鬼鬼祟祟的,犯罪了?」
陈辛觉收敛了脸上的错愕:「没有,你刚下课?」
「对啊,你回家么?」说着,季归豫顺手把喝空的纸杯丢进垃圾桶。
「嗯,回去洗个衣服然后去打工。」
「那一块儿吧。」
陈辛觉往季归豫周围看了一眼,探问道:「俞庄嵁不在?」
「我不知道啊,联繫不上他,下午也没来上课,要不然我就能搭他车回家了。」
「哦,」陈辛觉插着口袋与他同行,「你们这么熟,你都不知道他去哪儿?」
「他可是大忙人,我哪管得了那么多?」季归豫笑着从钱包里抽出卡。
二人随口聊着天回到家,陈辛觉诧异地发现之前守在公寓门口的人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