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弟！哎哟喂，我的林神医！”钱掌柜三步并作两步抢上来，一把攥住林楚钦的手，使了牛劲儿晃悠，“您可真是我的活财神爷转世！这批药材，地道！忒地道了！”


    “就这成色，这香气，整个县城，不，我看整个青阳地区，都难找出第二家！”钱掌柜捻起几根金银花，凑到鼻子底下深深吸了一口，脸上那表情，舒坦。


    高老三站在一旁，咧着嘴，那股子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钱掌柜，咱们说好的，货真价实。”林楚钦开口，声音平平。


    “那是，那是！”钱掌柜搓着手，两眼放光，“林老弟，不瞒您说，自从用了你们百草堂的药材，我这德济堂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那些老主顾，现在点名就要你们百草堂炮制的药！连带着我这老字号的招牌，都跟着蹭蹭亮！”


    他把声音压低了些，凑近了些，神神秘秘的。


    “好几家药铺的掌柜，都拐弯抹角跟我打听，想从您这儿拿货呢！林老弟，您这名头，在县城药材行当里，算是彻底响了！”


    林楚钦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百草堂的药材生意上了正轨，村里的日子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好。


    他却没多少工夫琢磨这些。


    金掌柜和鬼子三那点事，掀不起大浪，可卷走药材又失而复得的背后，是不是还藏着别的什么，不好说。


    尤其是那天在县城，若有若无跟着车队的影子，虽然没再露头，却总让他心里不大踏实。


    这几日，林楚钦除了盯着合作社那摊子事，大半的精力，都耗在了朱雀身上。


    连着几天的汤药灌下去，加上百草堂那些压箱底的好药材吊着命，朱雀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总算透出点活人的气息，呼吸也匀称多了。


    这天下午，李亮玉端着药碗刚进屋，就“呀”了一声。


    “朱雀姑娘！你醒了！”她手一抖，药碗里的汤药差点泼出来。


    朱雀眼皮动了动，眼神还有些散，她瞅着李亮玉，又费力地转了转头，打量这间陌生的屋子，眉头轻轻蹙着。


    “我……这是……哪儿？”


    嗓子干哑，声音也虚。


    “这是百草村，百草堂。是楚钦哥救了你。”李亮玉赶紧把药碗放下，凑过去。


    朱雀费力地想，可脑子里空荡荡的，怎么受的伤，怎么到的这儿，丁点印象都没。


    “楚钦哥说你先前受了很重的内伤，还中了怪毒。”李亮玉瞅着她的神情，小心地问，“你昏迷那会儿，嘴里一直含含糊糊的，说什么‘幽影’……还有‘实验体’……你还记得这些不？”


    朱雀听了这两个词，眼底掠过一丝茫然，她又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林楚钦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她们俩的对话。他过去给朱雀搭了脉，脉象依旧滞涩，比起前几天，确实平稳了不少。


    “能醒过来，就好。”林楚钦松开手，“你身体里的毒暂时压下去了，可还没清干净，得接着调理。”


    他看着朱雀，停顿了一下。


    “你昏迷时，提过‘幽影’这两个字，有印象吗？”


    朱雀还是茫然地摇头。


    林楚钦没再追问，只从她腕上那些细密的，几乎愈合的针孔，还有那奇诡的脉象判断，这伤，这毒，不像是寻常江湖手段。


    “幽影……”他把这两个字在心里过了一遍。


    “亮玉，”林楚钦转向李亮玉，“去准备些安神的辅药，她刚醒，不宜劳神。另外，她每日的饮食，也需特别留意，单子我稍后给你。”


    “哎，好嘞，楚钦哥！”


    阳光斜斜地从格窗筛进来，照得屋里亮堂。


    朱雀扶着床沿，慢慢站直了身子，试探着在屋里挪了几步。


    腿脚还有些发软，但比起前几天那种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的境况，已经是天壤之别。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攥紧，松开，再攥紧。


    指节间那股子迟滞感淡了不少，那股子熟悉的力道，正从身体深处缓缓苏醒，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这种恢复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她自己就是个练家子，身体的底子如何，受了多重的伤，她比谁都清楚。


    昏迷前那种五脏六腑都被碾碎、经脉寸断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醒来后，偷偷调息，那原本紊乱到几乎凝滞的内息，竟然真的能够重新流转。


    尽管那点内力细若游丝，却让她看到了希望。


    这种起死回生的医术，她听都未曾听闻。


    “林先生。”


    这日，林楚钦如常进来给她诊脉，朱雀酝酿了好几天，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


    嗓音依旧有些干涩，却比初醒时清晰不少。


    林楚钦收回搭在她腕脉上的手指，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嗯？”


    “我……我是谁？这里是……？”她捧着林楚钦刚倒给她的温水，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微微一颤，话语里满是茫然。


    林楚钦这才开口：“你叫朱雀。”


    “前些天在山里头碰上的，伤得不轻，还中了点稀奇古怪的毒，就顺手给捞回来了。”


    林楚钦不想跟她说以前的那些事儿，也是怕她伤心。


    她眼下神智未稳，说那些只会让她更添混乱。


    况且，那几个词究竟代表什么，他自己也还在琢磨。


    朱雀捧着水杯，指尖的暖意让她略微安定了些。


    “稀奇古怪的毒……”她低声重复，努力回忆，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你中的毒性子烈得很，专攻经脉，幸亏发现得还算及时，不然这身功夫怕是要废了。”林楚钦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天气。


    “这几日的汤药，只是暂时将毒性压制住，想要彻底拔除干净，还得费些功夫。”


    朱雀捧着水杯，沉默不语。


    她明白，林楚钦并非危言耸听。


    每次尝试运功，那点微弱的内力在经脉中游走，总会遇到几处难以逾越的阻滞，让她后续乏力。


    但她同样能清晰地感知到，林楚钦每日的针灸，以及那些苦涩难咽的汤药，正在一点一滴地疏通那些瘀堵，修补她破损的根基。


    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医术通玄，武功似乎也深不可测。


    朱雀暗自思忖，对林楚钦的敬畏又添了几分。


    “多谢林先生救命之恩。”她放下水杯，语气郑重。


    林楚钦随意摆了摆手：“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