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李炳华就冲上前握住了孙都督的手:「万万不可啊都督!做家人的方式可海了去了,您将末将认作兄弟,咱们不一样能当家人吗?」
孙都督将他手拍开,「胡闹!我与你父亲乃是同年,你出生时我还抱过你,怎能这般乱了辈份!」
他无视李炳华幽怨的眼神,肃清左右后,压着嗓子道:「这都是圣上的意思。」
提亲是圣上的意思,拜把子也是圣上的意思。
李炳华听后止不住地摇头,圣上刚亲政一年有余,根基尚浅。若有人拿自家妹妹开刀,这宣平侯护不住可怎么办?
李汀南问:「圣上可曾派人去问过家父?」
苏宇微微颔首:「李尚书说此事全由姑娘做主,故本侯特从京城赶来。李尚书还让本侯转告姑娘,让姑娘不必顾虑,大不了他辞官归乡便是。」
李汀南眉头微皱,朝中外戚干政,党派相争。而现任的几部尚书中,只有就任工部尚书的父亲没有参与党争。
父亲不想让李家捲入党争,可如今圣上亲自搅局,哪里有他们壁上观的机会。
孙都督见此插了一嘴:「你们放心,圣上知晓李家与太后关系匪浅,此次乃是秘密出行。圣上亦知李家不愿参与党争,若李姑娘和李将军不愿,推了这门亲事便是。」
李汀南轻嘆一口气,孙都督看似宽慰实则威胁,圣上已经知道了李家和太后间的关系,若此时推了这门亲事,往后圣上有的是法子对付李家。
这真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圣上是君主,李家是臣子。为君主解忧乃是臣子的本分,这亲事小女应下了。」
往好处想想,太后一门心思想让她进宫,倒不如答应了苏宇,免得老被太后惦记。就算到时候被太后质问,那也可将圣上拿出来背黑锅。
李炳华似乎也想到这一茬,却还是不放心的说:「妹妹不必为难自己,倘若你不想,拒绝了便是。大不了——」
大不了他就从了长公主,入她府中做个小面首,反正也算李家与圣上联姻了不是。
李汀南扯扯嘴角:「二哥,我不为难的。」
反正出了事有圣上和苏宇垫背。
苏宇点点头:「李姑娘既然答应了,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准备婚事吧。」
孙都督见此事已交代妥当,便拍拍手让三人去参加前院的宴席。
出了门已是日影西斜,夏日的闷热与稠的化不开的蝉鸣扑面而来。
苏宇出声叫住了李汀南:「李姑娘请留步。」
李汀南驻足看去,残阳已沉入西山,仅剩的余晖将苏宇分成两部分,一半藏在光影里,一半露在蝉鸣中。
光亮一丝丝隐去,天黑了。
苏宇的眼神有一瞬的空洞,而后又迅速恢復清明,眸光微动,他朝李汀南走来,缓缓开口:「汀南,好久不见。」
李汀南熟悉这眼神,这是她将死时,苏宇看她的眼神。
炽热的想要将她的心口灼伤,还杂着难掩的克制。
李炳华也熟悉这眼神,这是野猪惦记小白菜,黄鼠狼惦记老母鸡的眼神。
简单来讲就是四个字——居心不良!
他脑海中警钟大作,急忙将李汀南挡在身后:「宣平侯莫不是煳涂了,家妹从未见过侯爷,何来好久不见一说。虽然家妹答应了这门亲事,但不过是逢场作戏,还请侯爷不要多想。」
说罢,便拖着李汀南向宴席方向走去。
许多年后,李炳华抱着自己冰雪聪明的侄女后知后觉,原来这些人里,只有他真把此事当作一场戏。
第3章
都督府的宴席设在前院。
席上的梨花酿颇对李汀南的胃口,醇香清甜,回甘无穷,勾得她多贪了几杯。
却不知这酒竟如此醉人,片刻不到,便感觉脑袋昏昏沉沉。
她揉了揉手指上的关充穴也不见好转,索性让玉竹帮她望着风,自己靠在凳子上小寐一会儿。
因醉酒的缘故,李汀南睡的并不踏实,秀眉轻皱,浓密的眼睫毛如蝶翼般轻颤。
待嗅到一阵清冽好闻的松木香后勐然醒来。
她鼻尖红红,满脸茫然地循清香看去,不知何时,苏宇竟坐在了她身旁的空位上。
只见他嘴角微勾,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玉扇上轻敲,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偏又生得一副好皮囊,引得周围的女眷频频侧目。
乍一看,总以为此人是厌恶了这无聊的宴会,但依李汀南上一世对苏宇的了解,这恰恰是他心情愉悦的表现。
刚把视线收回,又觉得扇子上的细节没有看清,秉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态度,侧眸看去,结果和一道同样偷看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李汀南好似做了坏事被当众抓包,心如鼓擂,忍不住面上发热。
索性破罐破摔,径直扭过头去,只见苏宇耳尖粉红,嘴角含笑。
李汀南忙解释道:「我见侯爷的扇子好生别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请侯爷不要多虑。」
此话一出,李汀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喝酒真是误事,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却见苏宇笑容更甚,伸手将扇子放在李汀南面前的桌几上,口气不紧不慢:「既然汀南喜欢,那这把扇子就赠给汀南了。」
李汀南连忙摆手拒绝,但不料衣袖带翻了桌上的汤盅。一把白璧无瑕的玉骨扇,瞬间变得油腻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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