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宇几不可见地撇了撇嘴, 「这般说来,赵公子当真是不知情了?」
赵斛道:「自然。青青姑娘入了张府后,书生几次求见,但都被青青姑娘拒绝了,一来二去,书生也知道青青姑娘的意思了,张家自是比赵家要富派。」
李汀南心中翻了个白眼,人都死了还要往人家身上泼上一盆嫌贫爱富的脏水。她侧眸瞧去,见苏宇面上满是不屑。她顺着赵斛的话往下说,「照你这么说,青青姑娘还是个嫌贫爱富之人?」
赵斛不置可否,只接着道:「听说香消玉殒,书生这心中亦是心如刀绞,好好的一个人,怎会……」
苏宇淡笑着摇头,「怎会死了呢?赵公子,本侯从未说过死去的女尸是青青姑娘。不知道赵公子是从何处知道的?难不成,人是赵公子杀的?」
靠在墙上的男人瞳孔骤缩,惊愕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又见他面皮抖动几下,尔后口齿不清地道,「不是我……我也是被逼的……我不能不管我爹啊……」
……
刑部的牢房也分三六九等。
就比如赵公子赵凌在的暗牢,那是关押重刑犯的人,而关押赵令史的,则只是间普通的牢房。
但也不算普通,因为那间牢房与暗牢离得较近,关的也不是等闲之辈,欣赏的也算是独一家的景致。
赵令史听着暗牢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汇聚在头上,所有的气愤都被嘴里塞着的布团挡住,只得发出几声含煳不清的呜呜。
而他被反钳在背后的双手木的没了知觉,浑身上下也克制不住的抖个不停。那正受苦的,可是他老赵家的独苗苗啊!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工夫,暗牢中传来一阵闷响,几声痛苦的惨叫刺破乌黑的木门,清清楚楚地传进赵令史的耳朵中,激起他心中滔天的骇浪,尔后像是雨过风停,归于寂静。
赵令史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泪水顷刻喷涌而出。
此时木门吱呀一声,模模煳煳的瞧见一团玄色朝自己走来。
赵令史两腿并用地爬向那团玄色,近了才看清那男人的容貌,甚至瞧清了苏宇嘴角噙着一抹笑。
苏宇蹲下身子,拔.出赵令史嘴中的布团,抬起赵令史的下巴,怜惜地将手指搭在他的嘴唇上。
「赵令史见多识广,应该知道后辈手指上沾的是什么吧。」
黏稠的液体浸润了干裂的嘴唇,咸腥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开来。
暗牢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李汀南听的真切,那是一声字正腔圆的「爹」。
赵令史眼中的泪花闪了几闪,「老臣都说,老臣都说。只求侯爷善待犬子,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宇轻笑,「十个做坏事的父亲,有九个都会说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令史应当知道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和自己如此亲近的孩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令史您说是不是?」
被苏宇这么一打岔,赵令史的思绪也乱了,剩下的话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后生。
苏宇轻轻摇头,「令史别这样看着晚辈,做坏事的是您,该愧疚的也应该是您。令史嘴上说着什么都说,但身体却不是这样想的。」
赵令史被钳在身后的手一顿,金属坠地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李汀南定睛一瞧,是一把闪着寒芒的匕首。
苏宇嘆了一口气,直起身来,怜悯地瞧着赵令史,「令史自有选择,晚辈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令史自便吧。」
眼见两人要走,赵令史扑向牢门处,悽惨地叫着。
「尚书……尚书……」
苏宇脚步不停。
「张芒逆往凉州递了封信!」
苏宇的脚步掉了个方向,朝赵令史一步一步走来,懒懒地倚在牢门上。
「令史不妨慢慢说。」
赵令史浑身一颤,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的苏宇周身环绕着几分煞气。
他想起坊间总传宣平侯之所以升二十岁的年纪便成了侯爷,不仅因为他爹是老宣平侯,更因为他是皇帝于暗处的一双手,皇帝做不了的、不能做的腌臜事,全都有宣平侯去做。
起初他还不信,总觉得那个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的小子,能做出什么狠事,如今一瞧,倒觉得传言倒是不假。张家烈火烹油的日子,恐怕真要毁在这小子手中了。
「张芒逆那晚指使府丁将女尸塞.进.下官的马车内,一路向宣直门走去,然后便趁着德阳门的守卫被调到宣直门时,派人悄悄开了角门,带了消息出去。」
……
从地牢出来已是日暮时分,橘红色的残阳懒懒地挂在西天,和围在身边的云霞说着体己话。
李汀南在微凉的晚风中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僵硬的脖颈和肩胛。肚子发出一阵响声,像是对一天的奔走做出满意的赞赏。
李汀南微微颔首,今日走这一遭,既有赵斛肯出面作证指认张盾,又知道了张府中还有上一任户部尚书的妻女,还知道了父亲那有两个暗卫盯着,着实不算虚度。这几日压在心头的事情除了那一块御赐玉牌外,也算是解决的七七八八了。
按在肩胛的手被人攥住,李汀南不用回头都知道那人是谁。没事就喜欢动手动脚,她送过去一个白眼,挣了几下尚未挣脱,便索性随了他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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