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汀南欠身道:「娘娘礼佛虔诚,佛祖定然记在心间。但娘娘凤体尚未痊癒,护国寺不比宫中,条件实在是艰苦,一个月未免太久了些。」
她有些拿不准张太后的意思,护国寺向来有禁军把守,若此番出行,是为了将一些消息传出皇宫,那么在禁军的监视下,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如果是一个月,那总会有机会将想要办成的事情办完。
张太后冷不防笑出了声,「久?不过一个月而已。更何况哀家特向圣上要了旨意,要小南你陪哀家一同前去护国寺礼佛,实在称不上久。」
……果然,老妖婆只要一静悄悄,必定是在憋什么损招。也怪不得江初渡在离开仁寿宫时,特意停在她面前,嘱咐她好生照料张太后。
李汀南脸上关切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忙掐住手心,强颜欢笑道:「汀南三生有幸,得娘娘如此关怀!娘娘大恩大德,汀南必然铭感五内。」
张太后玩味一笑,「用膳吧。」
说罢,便扶着周中使的手,起身走到了食桌前,兀自用起了午膳。
一顿饭吃的李汀南是心不在焉,食不知味,直到回了春粉殿,尚还有几分恍惚。
前几夜的话倒是一语成谶,仁寿宫主殿下藏着的秘密,还真需要苏宇来一探究竟。
……
翌日晨光熹微时,李汀南便被金风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却好似一只提线木偶,端坐在梳妆桌前,任由金风玉竹二人给她梳洗打扮。直到坐上离宫的马车,她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将眉头间的睡意甩落在微凉的早风中。
他们一行人出宫出得早,路上又没有摆太后的仪仗,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只觉得是哪户富贵人家要出城访亲。像是要刻意避开什么似的,张太后的马车绕开了人流多的主道,专挑些小道行进。
从武华门离宫,沿着甜水街,朝着宣直门驶去。
忽有哒哒的马蹄声从长街的尽头传来,李汀南心头疑惑,甜水街与开设茶馆酒肆的御街不同,其上多是些私塾、书馆,今日又恰逢私塾休沐,因而行人寥寥,倒是不知在这个时间段,是什么人会在这长街纵马。
且听这马蹄声阵阵,倒不是一匹马能发出的声响,少说也有四五匹同时行进。
不过甜水街宽阔,容得下两队车马并肩而行。
「慢些。」待两队人马接近时,李汀南听到有人喝了一声,随即马车外的马蹄声便变得轻而缓起来。
虽那队人马放慢了速度,但李汀南所在的马车与其擦肩而过时,带起的一阵风还是将她的车帘撩开了一道缝隙。好巧不巧,车帘的下摆又卡在了车身上,露出块缺口来,以方便她观察刚才擦肩而过的那队人马。
只见四五个身着黑衣的彪形壮汉,拥着一个繫着浅灰披风的男子向前驶进。虽只瞧见一个背影,但李汀南能够确认,那繫着浅灰披风的男子便是苏宇。
倏忽间,马背上的男子转过头来,钩子似的,攥住了李汀南透过车帘的视线。李汀南清楚地看见苏宇唇角微动,伸手将车帘復位,挡住了苏宇的炙热的眼神。
玉竹哎呀了一声,「夫人脸怎么红了?呀,耳朵也红了!」
金风登时慌乱起来,「莫不是昨日那病又犯了?」她伸手试探了下李汀南额头的温度,「是有些烫……」
李汀南忙接过话头,「许是路上吹了些冷风,拿件衣服给我披着便是了。」
见两人一副不信的模样,李汀南又好说歹说,劝了一路,才将两人下车请医师的念头打消。
苏宇顶着露水,从泉县赶回京城时,正赶上整个都城甦醒之时。御街上的摊贩却是来来往往,一点都瞧不出长夜刚褪的痕迹。苏宇攥紧缰绳,在御街口挺住步伐。
若是就这般过去,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会伤了道两旁的百姓。
稍作思考,便调转方向,带着人马朝甜水街走去。他就不信休沐时分,还会有人这么早就去私塾。
胯.下马匹的蹄子刚踏进甜水街,便瞧见有一队车马迎面走来。
苏宇身旁一壮汉道:「主子,这队车马很是古怪。」
那壮汉接着道:「看这车身装饰,像是达官贵族,只是出行的仪仗看着又不像那回事儿。」
苏宇轻扯缰绳,招唿着众人将速度放慢,本想说许是城中有名的商户,但在走近那对车马时,耳边却传来了锵锵之声。
作为一个行过军打过仗的人,苏宇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那是佩剑撞击软甲的声音。定睛一瞧,驾车的马夫皆是装备齐全的武夫。
苏宇道:「回府后查一查。」
他侧身回眸,本想再确认一番,却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如何认不出?那一双他在脑海中描摹了无数次的桃花眼,与他仅隔了一段尘土,和一层薄薄的车帘。马车内的人慌忙的神情,自然也被他收在眼底,不由扯唇轻笑,「不用查了。」
说罢,便两腿一夹马腹,提了些速度,朝皇宫驶去。
第54章 血缘
护国寺位于京城附近的佛音山上, 一路颠簸,总算是在未时到了寺内。许是张太后提前嘱託了,此时的护国寺中并没有香客。
拜过殿内塑着金身的佛像后, 住持引着几人朝厢房走去。
张太后的厢房在主殿正后方的悟因院,房后是大片竹林,风过时, 沙沙作响。房前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河, 水声叮咚,如鸣佩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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