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将尚在襁褓中的艾山,郑重地交给了李公公,并告诫他往江南去,废太子妃的母家便在江南。
李公公踏出废太子府时,听到府内传来一声嚎叫,「太子妃,老奴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砰的一声巨响。
李公公低头看去,怀中的稚儿眉目安详,正冲着他咯咯笑着。
废太子满门,未享受一天太子的殊荣,却因这莫须有的太子之位,受尽折磨,妻离子散,惹来灭门之祸。
到了江南没多久,京城传来造反的七王死的死疯的疯,九王智力如八岁小儿,难担大任,朝臣纷纷上言,劝谏十王登基。十王,也就是后来的先皇。
这时,李公公方才顿悟,废太子之死,乃是先皇和老宣平侯计划中的一环。
那日,先皇在宫门前威胁三王传位于废太子,但老宣平侯却去了宗人府。
先皇和老宣平侯要废太子死,废太子死后,他们才有更好的藉口去问罪七王。但又不能让废太子死在他们自己手上,所以自刎当是最好的理由。
歷史上说是撞剑自刎,而事实到底是如何,也只有时间知道。
第71章 (捉虫)
冬月二十一日, 距李汀南从地牢出来已经过了半月。
越是靠近岁尾,天越不爱下起雪来。杵着个大太阳挂在天上,连片云的影子都看不见。
可李汀南偏喜欢这样的天气。
小院的秋荷早就谢了, 满池残荷败叶,好不萧瑟。好在太阳还是热乎的,晒在身上暖在心里, 于是便总爱搬着把躺椅, 追着太阳满院子跑。
却从未出过院门一步。
艾山虽未限制她的活动范围,但李汀南知道,一旦自己踏出这个小院,便会被立刻射成筛子。小院的周围看上去平平无奇, 实际上布满了弓射手。
这些时日艾山总是早出晚归, 今日却是破天荒的, 在日落前回了小院。
一见李汀南还在享受着日光,便开口讥讽,「真是会享受, 真是悠闲自在。」
见艾山这副德行, 便知道苏宇的下落暂时不明, 起码还没落到他们手中。
李汀南也懒得和他拌嘴,起身挪了挪躺椅, 重新躺进了阳光之中。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艾山好不死心, 「你和你夫君关系, 竟如此寡淡?」
李汀南闻声给了他一记眼刀,「对啊, 你难道不知道, 我和苏宇是奉旨成婚的吗?」
空气中显然静默了一会儿, 而后艾山的声音自李汀南头顶幽幽传来。
「张芒逆的侍卫,在后山理发现两具尸体。」
李汀南眼皮都没抬,「是苏宇和江初渡?」
大概没有想到李汀南能回復的如此平静,艾山又道:「算是吧。」
溴隐山上有不少野兽,当侍卫发现尸体时,都已经被野兽不同程度的啃坏了。
依託身形衣着来判断,艾山有八成的把握确定是他二人。但他不能妄下定论,他们都是染缸里爬出来的人,使一记金蝉脱壳,也是常规操作。
李汀南坐直了身子,盯着艾山那双总是睁不开的眼睛,「苏宇要是死了,你应该不会杀了我吧……」
「艾山——」李汀南拖长了哭腔,「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可不能让一个臭男人给挑拨了。」
艾山扶额嘆气,「留你一条狗命。」
两人一坐一站,视线受阻,艾山看不见李汀南藏在袖中攥得发白的手指。
「但……」
……
张公公最不喜欢冬月。
因为一年到头来,京城只有这一月是肃杀的。褐色的枝条杂乱无序地插在树干上,街道上空无一人,更显得狭长。
这几日,张尚书打着先太子的旗号在泉县起兵,城中的百姓闻风而动,纷纷出城投奔亲朋。
但张公公心里清楚,今日的京城安静不了。
先太子的遗腹子,马上要进城了。
不多时,朱红色的宫门打开一条缝,静寂一阵儿后,便有人群蜂拥而出。今夜在城中有一场大宴,城下奔走的,尽是宫中的宫娥内侍。
远远看见一个身着朱红一品官袍的男人,从小轿下来后,拾阶而上。因体型原因,动作格外的笨拙缓慢。
这便是前几日起兵的户部尚书张芒逆了。
张公公赶快迎上去,赶在张芒逆嘆气之前,搀住了他的胳膊。登时,张公公只觉得半边身子好似被山峦压住,难以动弹。
「今日情况如何?」
张公公回:「回大人的话,几个城门都派了侍卫把守。保准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张芒逆皱眉,「传本官命令下去,将城门都打开,给本官夹道相迎。先太子的血脉就要进城了,关着城门成何体统?」
「……万一,要不只将两个主城门……」
规劝的话还没说完,张芒逆便甩开张公公的搀扶,走上了耸立的护城墙。
万一?
溴隐山先是被他派重兵把守,后又一寸一寸搜查过,前些日子发现两具死尸,身形肖似江初渡和苏宇。就算他二人侥倖逃出生天,又岂能从他眼皮底下调动大军?除非,他们捨近求远,去调凉州的军力。
凉州,哼,就算是西南,他安插的也有爪牙。一旦江初渡试图从这两个地方抽调军力,那就休怪他一不做二不休了。
如今距江初渡溴隐山失踪已经过了二十余天,凉州和西南均没有消息传来,这说明什么?<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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