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
对方依然说道,语气很冰冷,耸了耸肩:「我知道绫里的父母和斯泰林一样,都是被组织杀害的。但是这又怎么样,童年经歷是他们唯一的相似之处」
「但这可能就是他的意识依然存在的原因了。」
可这时候。
一个熟悉的女声忽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身着完整套裙的
金色短髮女人从外面走进来,她的视线在同事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刚才反驳的同事身上,语调清晰地说道:
「正是因为我和他有过相似的经歷,所以,我才能够在这时候部分地理解他的想法。」
「朱蒂?」
「想知道吗,理察?」
朱蒂站在门边,看着刚刚的人逐渐将头侧了过去,才嘆了一口气。
「人间有两种最难忘的诅咒——一个是最难以忘怀的,『我爱你』。」
「还有一个,是在经歷了绝望以后,会一辈子刻骨铭心的」
她略微顿了下,似是在咬紧牙关:
「『我恨你。』」
整个会议室骤然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面面相觑,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理智上却又不完全理解,只能在此时沉重的气氛保持着沉默。
「使得绫里从组织的洗脑中倖存的,可能就是他一直压抑在心里无处发泄的,对组织长久的恨意。」
最后,詹姆斯做了个总结。
回头正看见朱蒂对他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可。
「我们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催化了他对组织的恨,导致了这种超常的结果——这可能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爆炸现场有关。」
她说道:
「不过,我毕竟也是在部分地去理解他的情绪,所以,现在也无从得知如果现在真正唤醒绫里,究竟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那像是切实存在的潘多拉的盒子。
即使已经被洗脑忘记了一切。
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爱过谁。
但是,会永远一辈子记得的是
「我恨你。」
他们不敢想像,这种能够抵抗物理洗脑技术,将真正的自己藏进潜意识里的恨意到底有多强烈,又有多不可控
玻璃窗外阳光璀璨,可此时死寂的房间里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他们有的在揪着自己的袖口,有的在沉思,双手合十抵在唇边,仿佛是在祈祷什么。
「算了。」
主座上的詹姆斯嘆了口气:「莱伊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旁边的技术员噼里啪啦敲键盘,闻言勐地抬头,说:
「有了,他说组织刚下了新的短期合作任务。」
詹姆斯微微一顿,像是有些意外:
「合作任务?」
「——组织这就给你派任务了?!」
深夜的研究所里灯光寥寥。
宫野志保倒水的手忽然一滞,瞥了眼挂钟上的时间,时针分针正停在晚上十一点四十五上:
「怎么这么晚?虽然说你的伤已经慢慢恢復了,但是——
「组织的任务都是晚上,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
成步堂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她说道。
他抬手将枪托的扣子在胸前固定住。
在这几个月「修养」的相处中,他和这个小小姐研究员也是逐渐熟悉了起来。
对方似乎对他有些莫名的愧疚,再加上格兰利威刚被送来的时候,每天二十四个能有十多个小时都在高度戒备地睡觉。
所以,她一开始也只敢从门边探出个脑袋来,偷偷地看着他。
但后来慢慢地还是会往房间里走了。
薰虽然没用她的药,但是也知道这孩子的确在尽心尽力地治疗他。
而也确实如他所想。
宫野志保现在对他更多的是担心。
她也算是看着格兰利威从那种牴触一切外界接触,不跟
任何人交流的封闭状态,慢慢地恢復了一些精神和生活能力。
但是他才刚好没多久啊。
组织现在就要给他派任务,这也太不顾他的身体情况了!
成步堂薰将子弹上了膛挂进枪托里,再披上外衣,将扣子一点点系好,对着镜子随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襟。
宫野志保捧着那杯冒白烟的咖啡在一边发着呆,忽然一抬头。
只见如水的白炽灯光中,白衬衣黑风衣的年轻人正站在门边,光线投射在他身上,从侧面的肩背到腰勾勒出一段近乎笔挺的线条。
看得她微微一愣。
她原本以为格兰利威敏感多疑冷漠,是和琴酒差不多的性格。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大部分的伤口治癒以后,重新站起来的青年身上却已经驱散了大部分阴霾的影子,即使记忆缺失,骄傲和从容也从未因此离开他。
这才应该是他原本的样子。
成步堂薰看她一直呆站在一边,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模样。
于是也停住了动作。
他慢步走过去,在小女孩面前蹲下来,轻声问:
「在想什么?」
宫野志保不太高兴地一偏头,皱眉道:
「在想会不会我刚花那么大力气把你救活,你这傢伙就被组织扔出去,到时候会不会又倒在哪个角落里之类的。」
「我像是那么脆弱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