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好像勐地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男人被刺破的血飞溅在自己脸上,手上,身上,一时间仿佛是在等待拳打脚踢落下来一般直接定住了。
「啊……应该没关系的。」
男人淡淡地瞥了自己的手一眼,没什么反应。
反而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
「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放松一点,好不好?」
他宽大的掌心,一下一下地抚摸过男孩瘦小紧绷的背嵴。
那个孩子圆睁着涣散的眼睛,冷汗,眼泪,凌乱地沾湿了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在这个时候也好像终于稍微回过了一点神,松开手……
剪刀「啪」地落在床底下。
「好了,好了,不怕啊……」
男人紧紧搂着他,还沾着血的五指轻柔扶过他的髮丝:「没事了…都过去了,你以后都是安全的了,没有人会再伤害你。」
「……」
「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想提出一个请求。」
说着说着,他忽然顿了一下。
男孩感到那双温暖而颇有安全感的手臂更加紧地抱住了他。
他贴在男人的肩头,感到他好像忽然有点哽咽:
「我来晚了…虽然被你妈妈委託了,可根本没赶上第一时间救你,真的非常抱歉。」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得到你的许可——」
男孩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整个人也没有动。
他只是那么怔怔地睁大着眼睛。
好像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被重塑,月落日升,血和泪水都被胡乱抹开在那间西装的肩膀上。
——「能不能,拜託你成为我的家人!」
「……」
……成年人都是笨蛋吗。
……
忽然走廊尽头匆匆走过来一个护士,看见在电梯旁并排坐着的两个人,仿佛找到了救星,连忙几步跑过来:
「千叶警官!」
「啊?」
千叶一抬头。
动静使得旁边的成步堂薰也如梦初醒般动了动,好像终于回过了神。
「就是有关于松田警官今天就手术的事情,我们虽然给他排出了空闲的医生,但是他本人好像有点……」
护士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仿佛绕出了一坨杂线。
这是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感觉。
然而,现在在她面前的一个是松田的亲同期,一个是被他祸祸已久的可怜后辈,这俩人加起来可以考个《松田阵平研究学》博士后,立刻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别扭,死鸭子嘴硬。
……用膝盖想也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病房里。
「……怎么这么麻烦?」
松田阵平坐在床边,习惯性地伸手想去口袋里摸烟,但是却摸了个空。
于是只能把注意力收回来继续应付护士:
「这个麻醉量根本无所谓吧?爱打多少打多少,不打也行,我之后还有事。」
护士:「……」
「松田阵平警官。」
她真的是发挥了自己这辈子的修养才忍住了:
「您能不能稍微认真一点?而且不管如何,做了缝合手术以后,您今天肯定是没办法回去上班的!您一开始就不应该把手弄伤才导致现在要做全麻啊!」
「啧,那要剂量最小的。」
松田说道,随便摆了摆手,仿佛对于这种伤根本不以为然:「反正我……」
嗒——嗒——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他忽然瞥见走廊尽头走过来两个熟悉的人影,整个脸色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刚刚还根本完全不存在的强烈的忍痛感,简直跟变魔术似地在顷刻间就爬上了脸颊,紧握着自己受伤的手:
「啊,嘶……」
护士:「???」
护士当场陷入了沉默,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
「嗯,麻醉的话,我没有关系的……」
成步堂薰戴着墨镜大步走进来,低头瞥了他一眼。
直接冷冰冰地对护士开口:
「全麻。他说什么都别听,推进去再推出来就行了,我叫了他朋友来处理之后的事情。」
松田立刻不痛了:「你要走了?」
「我不走去哪里?公安已经满东京地在找我了。」
薰的墨镜挡住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这次的事情算我的责任。医药费我已经付了,顺便也已经给研二发简讯了,他现在正在来的路上,你出来肯定能看见他。」
松田没说话了。
而岂止他没说话,此时整个病房的气氛都诡异了起来,像是在一瞬间陷入了一种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千叶缩在门口,刚刚想迈进去的脚步立刻被吓停了。于是他「呲熘」一下又立刻钻出去,躲在门口看低气压蔓延,把整个空间都冻进了冰里。
「或者,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似乎是发现了气氛的逐渐变化。
成步堂薰终于缓慢地又开了口,但是,他这次开口却非常艰难:
「我很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阵平,但是我必须先回个简讯,再在一个小时内回到安全屋,然后和公安那边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不然我和景光的藉口就要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