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阿薰…为什么会想要『拥抱』琴酒吗?」
「……你说阿薰想要拥抱琴酒?!」
诸伏景光正坐在越野车的副驾驶上,有些惊诧地回过头。
「对,我在开枪的时候看到了,那应该不是幻觉。」
萩原说道,坐稳后抬起头,看着景光墨镜下露出的那一小半侧脸:「说起来,是阿薰以前在组织的时候,和那个叫琴酒的关系很好吗?」
「……不,与其说非常好,不如说算半个仇人。」
景光摇摇头:「琴酒对阿薰的控制欲是病态的。之前阿薰被朗姆刑讯的时候,就是琴酒把他救出来的……但是我们最后也是在他的密室里找到了跪在地上,被锁链铐着的薰,你可以想像这种关系……」
那时的场景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里。
被囚禁的青年,已经跪在地上磨破的双膝,和在他去触碰对方的脸时,那些不自觉产生的细微的颤抖和恐惧,和那些落在他掌心里的泪水……仿佛是一只被强行折断翅膀,压碎骨节的狼狈飞鸟,一旦回忆起来就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烈绞痛。
霎时间,萩原的表情和空气一起凝固了。
车里忽然坟墓一样死寂。
外面的日光透过车窗玻璃洒进来,但是所有人一时间只觉得那色调灰败而惨白。
然而无论如何,那个人当时在那间密室里,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控制,对待和刑罚他们也已经不得而知,在那几个月中,到底是否有见过哪怕一天太阳……
「……算了。」
伊达航用力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嘆了口气:
「你们现在都别去想那么多了,事情都过去了,反正阿薰现在已经回到我们身边了,这就足够了。」
真的是这样吗……?
后排位置上,萩原的眼神却缓缓沉了下来。
一个被囚禁虐待过的人,怎么会主动去拥抱囚禁者?
而且那时候,阿薰的脚边明显有枪,他又是为什么要扔掉枪?
这太奇怪了。
「我提醒一句啊!」
这时,伊达航忽然开口,趁着红灯的契机向后转了一下头:「等会儿到了医院,一个个都不准愁眉苦脸的,知道吗?要想办法让他的心情好一点……」
琴酒……?
松田阵平略微压低眉眼。
只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耳边隐隐迴响起许久前,那个人与公安的对话……
——「我和琴酒都是boss的棋子。」
——「他最原本的名字不详,但是现在在使用的真名,是由boss赋予的,叫『黑泽阵』。」
夕阳的余晖缓缓沉静下来,在天边捲起鱼鳞般深浅不一的暮色。下班后,傍晚的医院里来来往往不少病人家属,手里捧着鲜花,霞光泼染在花叶柔嫩的尖上。
病房外面俩正装的,一个休闲装但是戴墨镜的整了整衣领。
这群人互相比划手势,拉了半天嘴角露出笑容,终于一推前面衣服最笔挺的萩原研二,一把拧开门:
「阿薰!我们来看……」
萩原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病房里一大群医生护士全在这时候齐刷刷地回头。
人群中央,成步堂薰衣襟敞开,胸口似乎贴着什么类似带电线的贴片一样的东西,一眼望过去是一大片深色,脸上表情有些震惊,在这时连忙条件反射地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咳……」
他歉意地看了看身边的医生:「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跟他们聊一会儿。」
医生们一开始还有点不情愿,似乎想说什么,但一回头,却注意到诸伏景光站在他们身后,轻轻点了一下头,像是在暗示什么。于是最后也只能收拾好了仪器和药物,转身出了病房,室内顷刻间安静下来。
薰笑着:「你们来了?」
然而没人回答他。
萩原研二拉了把椅子在窗边坐下,看着眼前的人苍白的脸,静静地开口:
「你怎么了,阿薰?」
「什么……?」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萩原的紫瞳里神色极其严肃,「你的身体,心理……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研二?」
成步堂薰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萩原却能注意到他的手又无声地紧了紧自己的衣领,即使在医院里也戴着那副白手套:「只是例行检查而已,没必要紧张吧?」
「…例行检查?」
萩原皱起眉,问:「什么例行检查?」
「我可是被琴酒的车差点撞下高架了啊,研二。」
成步堂薰笑着,语气依然非常自然平静:「车都撞烂了,就算我是在靠外的一侧,也还是需要检查一下的。而且我还挨了通高压电……」
伊达航头疼:「那个组织到底为什么追着你不放……」
「因为我妈妈的事情吧,大概。」薰垂着眼睫,「我对组织还是有些价值的。而且我本来……也是叛徒。」
叛徒本身就是要被处决的。
所以公安才会一直那么紧张他的安危,因为信息一旦意外泄露,组织就会迅速找上门来。
就像这次一样,快得所有人都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但是他们能做什么吗?
还是只能就这么看着薰一次又一次地暴露在危险里,而根本无能为力?